七日光阴,在修炼与准备中转瞬即逝。
小比当日,天光未亮,主峰剑台广场已是人声鼎沸。初升的朝阳将金辉洒在汉白玉铺就的广袤地面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肃杀。数千名内门弟子依照各峰序列,整齐列队,鸦雀无声,唯有山风掠过广场四周蟠龙石柱时,带起阵阵低沉呜咽,仿佛远古剑魂的低语。
高台之上,各峰长老、执事已然落座。他们气息或渊深似海,或凌厉如剑,无形的威压交织,笼罩着整个广场。紫阳真人坐在靠前的位置,面色平静如水,宽大的道袍袖口中,手指却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一枚温润玉佩。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但在掠过紫阳峰弟子队列中那个始终挺直脊梁的青衫身影时,眼底深处终究是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色。这孩子身上的担子,远比旁人看到的要重。
在紫阳真人不远处,天权阁的玉衡真人正襟危坐,面容古板得如同石刻,仿佛世间万事都难以令他动容。他偶尔会微微侧首,与身旁另一位身着深蓝道袍、气息沉凝如岳的长老低声交谈两句。那位长老乃是戒律堂的副掌事,姓赵,向来以铁面无私着称。两人的目光,也时不时地落在萧无涯身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广场中央,原本空旷的地带,此刻已被一片巨大无比、氤氲蒸腾的光幕完全笼罩。这光幕色泽混沌难明,时而呈现七彩流转,霞光熠熠,时而化作深沉灰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光幕之内,隐约可见无数人影幢幢、景物飞速变幻,时而仙山楼阁,时而幽冥血海,散发出一种直指人心、引动七情六欲的诡异波动,令人望之便心生悸动,神魂不稳。
这便是蜀山小比第一关,也是淘汰率最高的一关——幻心阵。此阵玄妙非凡,并非考验弟子修为高低、剑术强弱,而是直指道心,拷问本我。阵法会依据入阵者自身的心境、记忆、执念与恐惧,演化出最为逼真的幻境,若能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一炷香后自可安然出阵;但若心神失守,沉沦于幻境之中,轻则当场出丑,心神受损,重则可能引发心魔,动摇道基。
“时辰已到!”一名身着玄色执事袍、面容肃穆的长老立于高台边缘,声如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弟子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参比弟子,依序踏入幻心阵!坚持一炷香时间者为合格!提前自行退出,或心神失守被阵法排斥者,即刻淘汰!”
命令下达,本就紧绷的气氛仿佛又被拉紧了几分。排在队列最前方的弟子,大多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悲壮与决然,迈步踏入那混沌光幕之中,身影瞬间被翻滚的雾气吞噬,消失不见。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队列如同沉默的河流,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
然而,幻心阵的残酷很快便显现出来。不过短短数十息时间,就听得阵内隐约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光幕边缘一阵波动,一名弟子如同被无形之力抛出,摔落在地,双目空洞无神,浑身瑟瑟发抖,口中兀自喃喃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显然已彻底沉沦于恐惧幻境之中。守候在阵外的执事面无表情,迅速上前将其带离。
这仅仅是个开始。随后,不断有弟子以各种狼狈的姿态被阵法“吐”出来:有的状若癫狂,手舞足蹈;有的涕泪横流,哭喊不休;有的甚至面色青黑,气息紊乱,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这些失败者的惨状,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后续等待的弟子心头,不少人的额角已然渗出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萧无涯排在紫阳峰队伍的中间靠后位置,四周的同门大多神色紧张,有人不停吞咽着口水,有人反复检查着自己的佩剑或是紧握着一看便知是宁神静心的法器。唯有他,依旧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东张西望,或是暗自祈祷,只是微微闭合着双眼,看似养神,实则已在识海中反复默诵着那篇早已烂熟于心的《静心咒》。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古朴的咒文在心间无声流淌,每一个字音都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与力量,如同清泉洗涤着神魂,将外界传来的骚动、内心的些微紧张,以及那无孔不入、试图渗透心神的阵法波动,一一抚平、隔绝。他怀中那枚得自清虚的阳佩,也传来一丝持续而稳定的温热,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他灵台的最后方寸之地。
然而,就在他随着队列移动,即将踏入那混沌光幕的前一刻,异变陡生!
他左臂那条经过初步“改造”、用以承载煞气的特殊经脉,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刺痛!这并非往日修炼时煞气躁动带来的胀痛,而是一种仿佛被毒蛇盯上、被同类阴邪气息引动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刺痛!
几乎与此同时,他丹田内那缓慢旋转的灰金色混沌漩涡,也猛地一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令它极其厌恶与排斥的存在,自行加速运转了刹那,散发出冰冷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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