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夜!
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江轮劈开浑浊浪涛的呜咽,还有那仿佛永无止境、盘旋在云雾与峭壁之间、能把人骨头都颠散架的盘山土路……
当何雨柱和陈耀师徒二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和行李,终于站在一片被群山环抱、挂着“山城第三机床厂”白底红字木牌的大门楼前时,天色已是薄暮冥冥。
山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卷着湿漉漉的草木和泥土气息,毫不客气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陈耀紧了紧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工装,看着眼前这几乎嵌在山坳里、几排简陋的红砖瓦房和几个巨大但透着股“新建”气息的车间组成的厂区,心里那点支援重点项目的热血豪情,被这长途跋涉的艰辛和眼前环境的“原生态”冲淡了不少,只剩下沉甸甸的疲惫。
“师父,到了。”何雨柱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眼底也带着长途舟车的血丝。他放下沉重的帆布工具包,活动了一下被山路颠得有些发麻的肩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个即将奋战的新战场。
就在这时,厂门里突然涌出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敦实、脸膛黑红、穿着四个兜干部服的中年汉子,脚步生风,老远就伸出双手,脸上洋溢着近乎夸张的热情笑容,嗓门洪亮得能震落树梢的寒露:
“哎呀呀!可把你们盼来了!陈师傅!小何师傅!辛苦了!辛苦啦!”
他几步抢到跟前,一把握住陈耀的手,用力摇晃着,又去握何雨柱的手,“我是厂长王铁柱!欢迎!热烈欢迎红星厂的技术大拿莅临指导啊!”
紧接着,他身后呼啦啦围上来七八个人,有穿工装的车间主任,有戴着眼镜的技术员,还有拿着小本本像是记录员的年轻姑娘。一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容,七嘴八舌:
“陈师傅!小何师傅!一路辛苦!”
“可算等到你们了!这下咱们厂有救星了!”
“早就听说红星厂高级钳工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呃,风尘仆仆,精神头足!”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努力想找个合适的词。
这阵仗,这热情,简直像迎接凯旋的英雄!
陈耀被这突如其来的“高规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声道:“王厂长太客气了,支援建设,应该的,应该的!” 心里那点失落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重视的暖意和责任感。
何雨柱脸上也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卑不亢地与王厂长握了握手:“王厂长,各位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这是我们的福气!”王铁柱大手一挥,声若洪钟,“走走走!食堂!都准备好了!大伙儿就等你们二位开席呢!先给你们接风洗尘,去去寒气!”
不由分说,一群人簇拥着师徒二人,穿过略显空旷的厂区。
暮色四合,厂区里亮起了昏黄的灯火。食堂是一排红砖平房里最大的一间,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几张简陋的木桌拼在一起,上面已经摆好了碗筷。在家的几个副厂长、技术骨干、车间班组长,能来的几乎都来了,足有二三十号人。
王铁柱拉着何雨柱和陈耀在主位坐下,自己端起一个粗瓷大碗,里面倒满了当地土法酿造的、味道冲鼻的苞谷酒。
“同志们!”他声音洪亮,压过了食堂里的嘈杂,“安静!安静一下!今天,是我们山城第三机床厂的大日子!我们翘首以盼的、红星轧钢厂的技术脊梁——陈耀师傅!何雨柱师傅!历经千辛万苦,七天七夜,终于来到了咱们这个山旮旯!支援我们建设,解决我们的大难题!这是部里对我们厂的关怀,也是红星厂兄弟般的情谊!更是陈师傅、何师傅无私奉献的革命精神!”
“啥也不说了!”王铁柱把碗举得更高,黝黑的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光,“我代表全厂八百多号工人兄弟、干部同志,敬两位师傅一碗!感谢你们远道而来!山城条件艰苦,但我们的心是热的!这第一碗,敬远方的战友,敬咱们的钳工之神!干了!”
“干了!”
“敬陈师傅!敬何师傅!”
食堂里响起一片热烈的附和声,所有人都端起了碗,目光灼灼地看着何雨柱和陈耀。
苞谷酒那辛辣呛喉的液体顺着食道滚落,像一道火线直烧胃里。
何雨柱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陈耀被辣得龇牙咧嘴,但也豪气地干了碗底。
这碗滚烫的、带着粗粝山野气息的“下马酒”,瞬间点燃了食堂的气氛,也驱散了师徒二人最后一丝旅途的寒意。山城人的热情,如同这烈酒,直接、浓烈、不容拒绝!
接风宴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食堂大师傅就吆喝着伙计们抬上来了今晚真正的重头戏——一口巨大的、黝黑锃亮的、九宫格铜锅!
锅子被架在桌子中央的炭炉上,炭火红彤彤地跳跃着。
大师傅拎着一把硕大的铜壶,将红艳艳、翻滚着密密麻麻花椒和辣椒、散发着霸道浓香的牛油锅底,“哗啦”一声,精准地倒进了九个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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