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斋的墨香尚未散尽,林辰将镇煞佩系在药囊外侧,玉佩的温润混着药材的清苦,倒像是老药铺里晾晒的陈皮,透着岁月沉淀的醇厚。沈知意背着个磨损的药箱从镇西的“回春堂”跑回来,药箱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箱角贴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的字迹娟秀,写着“甘草三钱,薄荷两钱,治小儿夜啼”,落款处的“苏”字被摩挲得发亮。
“林兄,这药箱邪门得很!”沈知意把药箱往石桌上一放,箱盖“吱呀”一声弹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药杵、戥子和油纸包,“是回春堂的苏大夫留下的。她三天前在药铺的柜台后没了气,手里还攥着这副药杵,临终前对着药柜说‘那味野山参……该给张婶送去了’。现在每天寅时,药铺的碾药声总准时响起,‘咯吱咯吱’的,像是有人在碾薄荷,去看时却空无一人,只有这药杵放在碾槽里,槽底的药末还冒着淡淡的白气。”
他指着药方上的批注:“抓药的王二哥说,苏大夫年轻时和个叫陈郎中的游医相熟。陈郎中走遍山野采药,总把珍稀药材寄回回春堂,说‘苏大夫配药细心,这些药经你手,才能救更多人’。两人约定,等陈郎中寻到传说中的‘还魂草’,就一起给回春堂添个‘济世阁’,专门给穷人赠药。后来陈郎中在秦岭采药时失踪,苏大夫就守着药铺,把他寄来的药材都配成药方,说‘哪天他回来,得让他看看,这些药救了多少人’。”
林辰拿起药杵,杵身的木纹里还嵌着细碎的药末,指尖刚触到磨损的握柄,镇煞佩突然透出清冽的药香,两块玉佩在药箱上方转出光晕,映出片晃动的药影——二十五年前的回春堂,阳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药柜上,苏大夫正用戥子称药,陈郎中背着药篓走进来,篓子里露出株半枯的野山参:“苏大夫,这参能救城西的李老汉,我寻了半月才找到。”苏大夫嗔怪地看他:“又去险地了?下次不许这样。”陈郎中嘿嘿笑:“等找到还魂草,我就不跑了,陪你坐堂。”
“是‘药心煞’。”云舒翻着《异闻札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甘草叶,叶背用朱砂写着“药为仁术,心为药引”,“医者若有未竟的济世愿,魂魄会附在药具上,苏大夫是没等到陈郎中回来共建济世阁,更没把他寄来的药材用完,才让药杵缠着魂。”
她指着札记里的批注:“药草为体,仁心为魂,杵承慈悲,方载安康。碾药声不息,是未配完的良方。”药铺方向飘来当归的辛香,混着蜜炙甘草的甜,落在药杵的握柄上,竟让木纹里的药末泛起微光,像是被新碾的药气唤醒。
正说着,巷口传来药铃的“叮铃”声,一个背着竹篓的青年缓步走来,篓子里插着几株新鲜的草药,其中一株叶片肥厚,带着淡淡的异香。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腰间系着个旧药囊,看到沈知意手里的药箱,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亮了起来:“这是……苏大夫的药箱!”
“你认识苏大夫?”林辰上前问道。
青年放下竹篓,声音带着山野的清润:“我叫陈念生,是陈郎中的孙子。爷爷失踪前给家里寄过封信,说‘回春堂的苏大夫是活菩萨,若我寻不到他,就去帮她守药铺’。我在秦岭采药时,找到爷爷当年的药篓,里面有本药经,最后一页写着‘欠苏大夫的还魂草,托后人还’,我这次来,就是想替爷爷了了这桩心愿。”
陈念生打开药囊,里面装着株半开的草药,花瓣呈淡紫色,根茎处缠着红绳:“这就是还魂草,是我在爷爷失踪的崖边找到的,花开得正好,能治百病。爷爷的药经里说,苏大夫当年想给药铺添个暖阁,让穷苦人能在屋里候诊,我带了些秦岭的木材,想帮她把暖阁建起来。”
他说,陈郎中当年在崖边采药时,为了救个坠崖的孩童才失足落下,临终前还攥着还魂草,说“不能让苏大夫等急了”。陈念生这些年总梦到爷爷和苏大夫在药铺配药,便循着药经的指引找来,“就算人不在了,济世的心愿也得续上”。
镇煞佩的光晕突然变亮,药箱里的药方自己飘了出来,落在陈念生手里,上面的字迹与药经里的批注渐渐重合,苏大夫的娟秀与陈郎中的苍劲交织,竟像是一人所写。
“去药铺看看。”林辰将药杵递给陈念生,“苏大夫的魂,在等这味药入方。”
回春堂的门虚掩着,推门而入,药香扑面而来,百子柜上的抽屉都贴着药名标签,从“人参”“当归”到“青蒿”“薄荷”,整整齐齐。柜台后的碾槽里,果然放着那副药杵,槽底的薄荷末还冒着白气,像是刚碾好的。
陈念生突然指着药柜顶层:“爷爷的药箱!”
药柜最高一层放着个褪色的牛皮药箱,正是陈郎中当年用的,箱里装着几十包药材,每包上都写着“赠苏大夫”,其中一包野山参的标签上,有苏大夫的批注:“此参救了李老汉,记陈郎中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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