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的第一场雪落得无声无息,清晨推开窗时,药圃的向日葵秸秆已裹上了层白绒,像群沉默的卫士。林辰正用沉水剑的剑鞘扫去药圃竹篱上的积雪,金线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忽然听到谷口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不是镇上的货郎,那马蹄声沉稳健壮,带着股久历风霜的力道。
“是沈砚秋的旧部。”阿默不知何时立在老槐树下,归一剑斜握在手中,剑穗上的槐叶早已换成了干枯的莲蓬,“马蹄铁上沾着漠北的黄沙,他们从北边来。”
林辰停下动作,沉水剑的金线悄然绷紧。自石洼村找到账册后,沈砚秋的旧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此刻突然出现,绝非偶然。他往药圃深处瞥了眼,卫明正带着苏姑娘和周鹤往无痕阁的密室转移——那里藏着沈砚秋通敌的账册,是最关键的证物。
马蹄声在谷口停住,随后是沉稳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咯吱作响。三个穿玄色劲装的汉子出现在视线里,为首的是个独眼中年人,脸上刻着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腰间悬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鞘上的“卫”字已模糊不清。
“林公子,沈公子。”刀疤脸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在下卫七,曾是沈先生的护卫。”
阿默的归一剑微微前倾,云纹在雪光中流转:“卫七?我爹的账册里提过你,说你在十年前的漠北之战中‘阵亡’了。”
卫七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低头看着雪地:“当年是诈死,为的是追查沈先生通敌的真正原因。”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块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半朵醒神花,“这是从沈先生的书房废墟里找到的,另一半,该在柳月娘夫人手里。”
林辰的指尖在沉水剑的剑柄上轻轻摩挲。柳婆临终前(她在半月前平静离世)确实交给他半块玉佩,与卫七手中的这半块正好能拼合,只是玉佩背面刻着的“守”字,始终让人费解。
“真正原因?”阿默的声音冷了几分,归一剑的锋芒扫过卫七的咽喉,“账册上的记录字字确凿,难道还有假?”
卫七没有躲闪,独眼里反而燃起团火:“沈先生是被胁迫的!他的独子沈念被邪教掳走,血煞以孩子的性命要挟,逼他提供玄铁和布阵图!”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露出个狰狞的烫伤,“这是血煞的‘蚀骨印’,凡被他控制的人,身上都有这个!”
林辰和阿默同时心头一震。那烫伤的形状,竟与卫明当年脖颈上的蜘蛛纹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扭曲,更狰狞。
“沈念……”阿默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从未听说自己还有个弟弟,“他还活着?”
“不知道。”卫七的声音低沉下去,“三年前我追踪到黑风崖,只找到这个。”他从油布包里拿出个褪色的虎头鞋,鞋面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念”字,“邪教的人说,孩子早就被扔进蚀骨井了……”
雪地里陷入沉默,只有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剑穗上的轻响。林辰看着那虎头鞋,忽然想起柳婆说过,柳月娘当年确实生过两个儿子,小的那个在周岁时“夭折”,原来竟是被掳走了。
“你找我们做什么?”林辰终于开口,沉水剑的金线在卫七身前织成道无形的屏障,“若是为沈砚秋翻案,账册已交官府,多说无益。”
“不是翻案。”卫七的独眼里闪过决绝,“是复仇。血煞虽死,但他的副手‘骨夫人’还在,她手里握着蚀骨井的最后一把钥匙,据说能唤醒井里的毒瘴,让整个漠北变成炼狱。”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地图,“这是从血煞的密室里找到的,标记着骨夫人的藏身地——断魂崖。”
地图上的断魂崖位于漠北与西域的交界处,群山环绕,只有一条栈道通往崖顶,正是当年沈砚秋与血煞交易的地点。
“官府为何不派人?”阿默盯着地图上的红圈,归一剑的云纹微微发亮。
“官府里有骨夫人的内应。”卫七的声音压得更低,“前几日刑部派去查案的人,在半路被灭口,尸体上也有蚀骨印。我们这些旧部凑了些人手,却缺个懂药懂剑的领头人……”他看向林辰和阿默,独眼里满是恳切,“只有你们,能解蚀骨毒,能破邪教的阵。”
药圃深处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卫明不小心碰倒了药锄。林辰回头看了眼,见苏晴正对着他摇头,显然不赞成蹚这浑水。
“我们要守着百草谷。”阿默收起归一剑,转身就要往回走,“漠北的事,自有官府处置。”
“沈公子!”卫七突然跪下,雪地被他的膝盖压出两个深坑,“沈先生当年总说,你性子像柳夫人,心善,但也得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骨夫人若真打开蚀骨井,这百草谷的药田,这天下的生灵,都要遭殃!”
林辰的沉水剑在雪地里划出道浅痕。他想起现代的新闻里,那些为了阻止灾难蔓延而冲向火海的消防员,那些为了研制疫苗而彻夜不眠的科学家——原来不管在哪个时空,总有些责任,让人无法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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