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终南越远,水汽越重。马车行至江南地界时,空气里总飘着层薄雾,路边的稻田泛着青绿,水渠里的水映着云影,连“星糖草”的浆果都比终南的更润,紫黑色的果皮上总沾着细密的水珠,像裹了层琉璃。
林辰掀开马车帘,望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水面——那就是镜湖。湖面上笼着轻纱似的雾,隐约能看见岸边的垂柳,枝条垂在水里,漾起一圈圈涟漪,像“水纹草”的叶片在轻轻颤动。“还有三里路就到镜湖药庐了。”苏老者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手里捧着那株“水纹草”,草叶在雾里泛着微光,“这草一靠近镜湖,就格外精神,像是回到了家。”
李雪正用软布擦拭铜符,符上的“守心符”在雾里透着淡淡的青,与岸边的水草颜色相映。“沈先生当年在这里悟的‘柔劲’,想必与这湖的性子很像。”她指尖划过符背面的“水纹草”,“刚劲如终南的山,柔劲似镜湖的水,合在一起才是天地的全貌。”
马车驶近湖岸时,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片青瓦白墙的院落,院门口的竹篱笆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叶片呈心形,在风中轻轻摇晃,倒映在门前的水洼里,像无数跳动的绿心。“是‘映心藤’!”苏老者指着藤蔓,“这草的叶能映出人心,心诚的人看它,叶片会更绿,心浮的人看它,叶尖会发蔫。”
林辰和李雪下车时,“映心藤”的叶片果然亮了几分,藤蔓顺着篱笆往上攀,卷须轻轻勾住李雪的裙角,像在欢迎。萧野握着铁剑走在后面,剑穗上的断风草与镇风草绣叶碰到藤蔓,叶片竟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在与剑穗说话。
“苏老哥回来了!”药庐的门开了,一个身着蓝布衫的中年女子迎出来,她身后跟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个竹篮,篮里装着刚采的“水纹草”,叶片上还沾着露水。“这位就是终南来的林先生吧?家父常提起您,说您定能解开草武合璧的结。”
女子是苏老者的女儿苏湄,也是镜湖药庐的现任主人。她引众人走进药庐,院里的石板路缝隙里长满了“水纹草”,脚踩上去,叶片会顺着力道轻轻弯折,却不会断,像铺了层柔软的绿毯。“这些草是家父特意种的,说练‘柔劲’时,踩着它们走,能体会‘借力卸力’的妙处。”
正厅的墙上挂着幅泛黄的画像,画中是位身着长衫的老者,正坐在湖边,手里捏着片“水纹草”,目光望着湖面,神情悠远。“这是镜湖草武的创始人,与终南的草武宗师是师兄弟。”苏湄指着画像,“当年两人分赴南北,约定百年后让草武重归一体,可惜世事变迁,这约定就成了镜湖药庐世代相传的念想。”
林辰望着画像,忽然觉得老者的眉眼与沈砚有几分相似,尤其是握草叶的手势,指尖轻捏,不重不轻,像在与草叶对话。“沈先生定是见过这幅画。”他转头看向苏老者,“铜符上的‘水纹草’,与画中老者手里的草一模一样。”
午后,苏湄带着众人去湖边的练功场。场边有块巨大的青石,石面上刻着镜湖草武的“柔劲十三式”,纹路里嵌着细小的“水纹草”籽,雨天时,草籽会发芽,在石面上长出完整的草叶,将招式轨迹映得清清楚楚。“这是‘活石谱’,”苏湄摸着石面,“家父说,草武的招式不该刻在死物上,要让它像草木一样,有生长的气。”
萧野站在石前,试着比划“沉水式”。他的铁剑刚触到石面,纹路里的草籽就冒出细小的绿芽,顺着剑势生长,在石上画出道流畅的弧线。“这草竟能跟着内劲长!”他惊讶地收剑,绿芽立刻停止生长,保持着弧线的形状,像用翡翠刻成的剑痕。
李雪蹲在石旁,指尖抚过绿芽:“‘水纹草’能感应内劲的波动,就像‘回音草’能录下声音。”她忽然看向林辰,“你试试终南的‘扎根式’,看看它会不会有变化。”
林辰依言抬手,刚使出起手式,石面上的绿芽突然改变方向,从弧线变成直线,像在对抗,又像在呼应。苏老者抚着胡须笑道:“这就是两派草武的不同——镜湖的草武像水,绕着障碍走;终南的草武如山,迎着障碍上,其实本是一体,缺了谁都走不远。”
傍晚的镜湖格外静,夕阳把湖面染成金红,“水纹草”的叶片在水里舒展,映出漫天霞光,像铺了层碎金。林辰和李雪坐在湖边的石阶上,手里各捏着片“水纹草”,草叶在两人指间轻轻碰,映出的人影也挨在一起。
“你看这草叶上的影。”李雪把草叶放在眼前,夕阳的光透过叶片,把她的睫毛映在林辰的手背上,像画了道浅影,“我们的影子都融在一起了。”
林辰握紧她的手,草叶在两人掌心叠成个心形,映出的人影也跟着重叠。“就像终南的山和镜湖的水,看着远,其实地下的脉是连在一起的。”他望着远处的炊烟,“沈先生让我们来这里,不仅是为了合璧草武,更是为了让我们懂,刚与柔、山与水、你与我,从来都不是对立的,是该互相托着,一起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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