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傅溦没有来的原因,却并不是廖鹰猜测的那样,其实他准备好了大婚要送的礼,也想好了,要体面地前去贺喜。
可眼看到了时辰,魏玄敲门催了他几回,傅溦却始终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口里应着“解开就走”,魏玄也算不上什么急性子,想着他若要解,半刻功夫也用不了,便在门外悠悠候了约莫一盏茶,门里还是没得半点动静,魏玄心中奇怪,这才推门而入。
傅溦早把九连环搁在了一旁,手里攥着几张手帕,堵着口鼻,可血迹还是隐隐浸出,傅溦咳了一声,转眼向魏玄望去,抬手将手帕松开,只见他苍白的下半张脸几乎全被血污染红。
魏玄一见急得不行,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傅溦却淡定地一面擦着血一面疑惑,“霍姑娘留下的药丸我已经吃过了,但是这血还是止不住,不知是什么缘故,太奇怪了,我的心绪明明一直很稳定。”
如若不是见过他为阿鹰病得神志不清,半死不活的样子,魏玄也以为傅溦的心绪一向稳定得很。可在那之后,魏玄就明白了,这傻子觉得自己稳定是因为他全然感受不到自己心绪变化,只有痛苦到身子撑不住了,他才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爱,这是恨,这是思念,这是伤心。
其实也不一定就能意识到,譬如他这会儿还在歪着脑袋思索,自己没有因为阿鹰与别人成婚而大哭大悲,心绪控制得很好,为什么会吐血不止呢?因为动情本就是难以控制的事,也不是可以冷静分析的事,他擅长的一切在情之一字上全不起作用。
魏玄一气给傅溦吃了三日的药量,傅溦虽有几分疑惑,到底还是都吃了下去,血很快止住了。
“你还要去武安王府吗?正好叫疏月给你再看看?”
傅溦点了点头,又摇头,“还是不去了,我这样过去,会给她添晦气的。”
“你不是最不信这些?到了她的喜事上,你又信起来了?”魏玄撒气似的,拿着新手帕使劲擦了几下傅溦的脸,冷笑道:“要我说,你这样去才好,到时候你直接吐一口血昏过去,我想看看阿鹰是管你,还是管武安王?”
傅溦面上的血污被魏玄擦得乱七八糟,难得露出几分薄怒的容色,“我说过,别拿阿鹰开玩笑。真出了这样的事,别人会议论她的。”
魏玄哼一声,冷嘲热讽起来,“你高风亮节,那小郡主可是明知道你与阿鹰互生情愫,还是要横刀夺爱啊。那日来送请帖,她那副耀武扬威的嘴脸,忘了?不趁着她大婚扳回一城,岂不让她以为你认输了?”
傅溦一怔,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武安王亲自到国公府面见傅溦,将他与阿鹰的婚帖,交到了傅溦的手上。傅溦掀开那烫金的婚帖,内容倒是传统,与寻常婚嫁所书大差不差,无非是什么“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共盟鸳蝶。” 傅溦轻念出声,忽而想起廖鹰所持的那把剑上,所挂的那一垂剑穗,便是一对白玉鸳鸯,三年前廖鹰用剑把自己逼开时,那一对鸳鸯就撞在自己胸口,那时候他觉得不疼,竟是此刻看到这“共盟鸳蝶“四个字时,才觉胸口隐隐作痛。
原来武安王,早有此心,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送自己的好姐妹鸳鸯剑穗,是怎样的暗喻。傅溦不由被自己蠢得笑出声来,笑得薛淼莫名其妙,问道:“国公为何发笑?这请帖有什么不对吗?”
傅溦收敛了笑容,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写得很好。我只是在想,武安王大婚在即,该是诸事繁忙,送请帖一事让底下人来做便是,既然亲自到府,想必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薛淼眯起眼睛,没有反驳的意思,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开口问道:“我听闻,先前殿下身中奇毒,国公曾舍命为她试药,本王是她的未婚夫君,自然也该当面向国公道谢,谢国公救命之恩。若无国公,也无我与殿下今日之缘。”
魏玄听得直翻白眼,心道这小郡主之前见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换上男装也是厉害起来了,敢到正宫面前摆起架子来了,可转而一想,人家马上要同阿鹰成亲了,怎么说人家才该是正宫。不由叹息,傅溦到底是怎么混到如今这个境地的?
傅溦看了一眼薛淼命人捧进来的奇珍异宝,又是笑个不停,不知是气笑了还是尴尬苦笑,“我救阿鹰,是我与她的缘,同武安王似乎全无关系。”
薛淼眉眼一抬,戾气尽显,质问道:“她是我未婚妻子,如何无关?”
傅溦举重若轻,将问题又给抛了回去,“所以,王爷是希望我从此以后,将阿鹰视作武安王妃,你的妻子?”
薛淼此行的目的,就是想以婚约逼退傅溦,毕竟他太清楚阿鹰对他的心思。若傅溦存心要争,只怕他大婚当日要带走阿鹰,阿鹰也会义无反顾地随他去吧。
他筹谋许久,怎能忍受功亏一篑,自然要在此时震住傅溦,故而面上神情更冷,反问傅溦道:“我们大婚在即,难道国公不应当这样以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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