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珏走得很快,不多时就走出了那片冷僻的幽园,他的几名手下正守在出口等候,见他前来,便以右手置于左胸之前,垂首行礼,答话道:“殿下放心,除却武安王曾来寻过圣女殿下,被副使支走之外,无人经过此处。”
呼延珏应了一声,面上的笑意渐淡,回首望了一眼密林,以及更深处,隐于其中的廖鹰。他终于找到她了,从三年前鹤州的那一声哨响,或许更早,从十余年前,大梁与西夜的边境传来圣女复活的传闻,他就一直在寻找她了。
他曾无数次想过,他寻找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直到今日初见,方知她的模样与自己所求分毫不差。
那就更不能放过她了,呼延珏回首向前迈步,面上已经是往日那副温润谦和的笑意。
廖鹰坐于密林之间,摆弄着手中的骨哨,回想着方才呼延珏的对话,犹豫着是否要吹响这枚骨哨。象征西夜国君室的骨哨,西夜圣女的旧物,都在自己手中,她的容姿又是同样的西域样貌,似乎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她与西夜国君室,与圣女明妲关系密切。
如果她是西夜圣女的后代,那呼延珏来寻她的原因是显而易见了,他要她随他回西夜,那时候自己又该如何答复呢?
还是再等等吧,探探呼延珏的计划是什么,再决定她的去向。
两人先后回宴,并未引起旁人注意,薛淼问廖鹰的去向,廖鹰也未把遇见过呼延珏一事告知,只是答了一句“随便走走。” 一抬首又撞上远处呼延珏望过来的眼睛,好生大胆,她在同她的丈夫谈话,他就那样毫不掩饰地望过来了。
夜间寂静,吹哨未免太过引人注目,故而次日,廖鹰特地趁着白日回了自己的小院,吹响了呼延珏给的那枚骨哨,起初不敢用多大的气力,恐哨音惹人注意,可果如呼延珏所言,这骨哨的响声与寻常鸟鸣一般无二,便是近处的人听到,也只会以为是此处有鸟群聚集鸣叫,不会生疑。
廖鹰独自在梧桐树下坐了半晌,心想呼延珏住在宫中,哨声哪儿能传那么远,要不要换个离宫门近些的所在再吹。正思虑间,天际传来几声鹰翼振动的响动,抬头望去,那鹰便已迅捷地落到了自己身侧,脚腕上正绑着呼延珏传给她的消息,廖鹰胆大,手上麻利,将纸张拆出来查看。
“已安排妥当,两日后午时福宁观前相见。”
经过一次相处,廖鹰已经习惯了呼延珏这样的行事之法,不解释,只安排,自信又傲慢,若非他手里握着她想知道的秘密,真想上去给他两拳。
而那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鹰似乎感受了周遭愈来愈重的怒气,向着廖鹰歪了歪脑袋,像是在等着廖鹰的回信,好把消息带去到主人身边。廖鹰却抬手拍了拍它的脊背,口里道:“回去吧,我没话要跟他说。”
既然自己接纳了呼延珏的行事法则,那也该轮到他呼延珏来适应自己的处事之道了,只打探,不答复,由得他去猜,两日后究竟能不能等到她。
鹰有些懵懂,在廖鹰又一次催促后,迫于无奈,振翅飞远。呼延珏看着什么也没带回的鹰,不怒反笑,好奇心与胜负欲被拉到了顶峰。也许人皆如此,被众星捧月习惯了,如廖鹰这种不给他好脸色的,反而勾起了他的征服之心。
呼延珏笑着抚了抚鹰的脊背,言语仍是自信且笃定,“她一定会来。”
一切也确实如呼延珏所料,他赶着午时方过的时辰到了福宁观的门前,正见廖鹰抱臂而立,颇有些不满地打量着自己,“你自己约的时间,还能来晚?”
“你不曾答应要来,我的时间,自然是自己安排了。” 不似宫宴之上的众目睽睽,午时的福宁观无人来往,呼延珏的目光就更为大胆地盯在了廖鹰身上,廖鹰也是一般,似乎都想透过这样的注视,看清对方的所思所想。
“若你真当我不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既然来了,我们至少,谈几句实话吧。”
廖鹰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进了一步,立在呼延珏面前,看着他高大的身形为了同自己说话而微微弯腰,看着他眼中的寒光因自己的前进而柔缓下来。
“我在这附近有一间小宅,我们坐着说话。” 廖鹰跟着呼延珏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那间幽僻的山间小宅,心中暗自奇怪,他是西夜国君子,这应当是他第一次来大梁上京,怎么会对这山间路如此熟悉,又怎会有一间自己的小宅。
“我说过,我在上京有些人脉,知道的事情,比你只多不少。” 呼延珏轻而易举猜出了廖鹰的心思,推了正门请她入内落座,为隐匿行踪,他二人皆是孤身前来,一个仆人也未带,呼延珏便只能亲自动手为廖鹰烹茶。
“西夜甚少饮茶,大多数茶叶的味道,我都不喜欢,但是这白牡丹茶,我用着倒好,你应当不讨厌吧?”
除却茶水外,案上还摆放着些许茶食果子,仿佛他们二人不是来商议杀死宜阳的,而是寻常的吃茶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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