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霆的话语,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在陈远的心上,也砸在这辆奢华座驾那隔音极佳、仿佛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每一个选项都裹挟着冰冷的、足以碾碎凡人一生的力量。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负债累累,永世不得翻身……这些词语背后所代表的毁灭性后果,让被酒精和痛苦灼烧着大脑的陈远,呼吸都为之一窒。
复仇的火焰在林震霆话语的浇灌下,如同被泼上了热油,猛烈地燃烧起来!那幽蓝色的、冰冷的火焰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是!他要让赵铭跪地求饶!要让王婷悔恨终生!要让赵家彻底破产!他要将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和屈辱,百倍、千倍地奉还!
那扭曲的快感几乎冲昏他的头脑。
但就在那毁灭性的字眼即将冲破喉咙的瞬间,他脑海中猛地闪过林震霆在风暴后破败船舱里,郑重递给他扳指时的眼神——那不是施舍,是感激,是承诺,更是一种对某种品性的无声认可和期许。如果他此刻被仇恨蒙蔽,要求林震霆用这种雷霆万钧、毫不费力就能碾死蝼蚁的方式去报复,那他和仗势欺人、视他人如草芥的赵铭,又有什么区别?他救人的初衷,他骨子里那份属于大海的、历经风浪磨砺出的坚韧与骄傲,又置于何地?
汹涌的怒火在胸腔里翻腾冲撞,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陈远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再次深深陷入刚刚结痂的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也让他找回了一丝濒临崩溃的清明。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迎上林震霆深邃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那里面有痛苦,有挣扎,更有一种在毁灭边缘死死抓住的、属于他自己的倔强和底线。
“不!”陈远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林先生!谢谢您!但…我不求您用您的手段去直接碾死他们!”
这话一出,前排的秦毅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连林震霆的眉梢都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陈远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和一种豁出去的悲壮:“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也…脏了您的手!更脏了您还我的这份恩情!”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他们踩碎我的真心,碾碎我的尊严,我要堂堂正正地拿回来!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最看不起、最践踏的东西,是如何一点点变得他们永远高攀不起!我要让他们活在眼睁睁失去、却无能为力的恐惧和悔恨里!这比直接弄死他们,更解恨!”
他的话语带着渔民式的执拗和一种初生的、却不容小觑的狠劲。这不是懦弱,这是一种更深沉、更折磨人的复仇方式。
林震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悄然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赞赏。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只知依赖他力量的傀儡,而是一个拥有自己脊梁和锋芒的继承人。陈远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却更合他的心意。
“好。”林震霆缓缓吐出一个字,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有志气。那就按你的意思来。”他没有问陈远具体想怎么做,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放手。“秦毅。”
“在,林先生。”秦毅立刻应声。
“刚才听到的,都记下了?”林震霆的语气平淡。
“是。”秦毅的回答简洁有力。
“赵家那边,先不必动。”林震霆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把他们的底子,‘整理’得再清楚些。特别是那些受害业主的详细材料,证据链要完整。等。”
一个“等”字,蕴含着无尽的压力和杀机。不动,比动更令人恐惧。
“明白。”秦毅颔首,手指迅速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另外,”林震霆看向陈远,语气缓和下来,“给你换个地方住。你需要休息,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想想。”他没有说想什么,但彼此心照不宣。
车队无声地滑行,穿过依旧弥漫着雨气的城市,最终驶入一处隐匿在半山腰的私人领地。高大的金属大门无声滑开,车队沿着修剪精美的林荫道行驶了片刻,停在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却又透着低调奢华的别墅前。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更像一个私密的顶级会所,通体采用玻璃、钢结构和暖色木材,线条简洁流畅,与周围的山景融为一体。
早有穿着得体、训练有素的管家和佣人静候在门口,恭敬地拉开车门。
陈远被安置在二楼一个巨大的套房里。房间的视野极佳,落地窗外是云雾缭绕的山景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平面。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每一件家具、摆设都看得出价值不菲,却又毫不张扬,充满了设计感和舒适的居住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木香。
独立的浴室里,按摩浴缸已经放好了热水,旁边放着崭新的、质感极佳的浴袍和毛巾。衣柜里挂着各种尺码、风格从休闲到正式的全新衣物,标签都还未拆,显然是刚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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