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瞳妖君的妖血尚未冷却,昆仑书院的欢呼声却已直冲云霄,仿佛要将笼罩了数月的阴霾彻底撕碎。
无数弟子振臂高呼,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浓烈的血腥气。
苏玄策立于断壁残垣之上,玄色衣袍在猎猎山风中翻飞,他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透着一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高。
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深邃的眼眸扫过一张张激动的脸庞,最终定格在人群角落那个落寞的身影上。
白若雪。
她一袭白衣胜雪,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美得触目惊心,却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带着一抹化不开的黯然与哀伤,与整个书院的沸腾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割裂。
察觉到苏玄策的注视,她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借着为伤者疗伤的机会,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他。
一股熟悉的、清雅的幽香萦绕在苏玄策的鼻尖,曾几何时,这气息是他最深的眷恋。
“你的伤……不要紧吧?”白若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玄策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锐利如鹰,紧紧锁着她:“你似乎并不高兴。”
白若雪的娇躯微微一僵,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她避而不答,转而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低声问道:“玄策,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誓言吗?”
誓言?
苏玄策的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就在这一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从她体内,竟逸散出一丝极其微弱但又无比熟悉的……混沌气息!
这气息与刚刚被他斩杀的火瞳妖君身上的妖力同源,却又更加隐晦,更加古老,仿佛来自深渊的呢喃。
怎么可能?!
苏玄策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不动声色,任由那股气息如游丝般探入自己体内,实则早已用自身精纯的灵力将其包裹、解析。
而他的脑海中,记忆的洪流却在这一刻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那是很多年前,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在一次历练中遭遇了千年妖兽的追杀,濒临死亡。
是白若雪,这个被誉为天之骄女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身前,不惜燃烧自己的精血,施展禁术为他换取一线生机。
他记得她当时惨白如纸的脸,和那双依旧明亮得惊人的眼睛。
事后,她因为精血亏空,根基受损,被家族惩罚,自愿进入了号称有去无回的“寒潭禁地”闭关三年。
那禁地寒气彻骨,能侵蚀神魂,磨灭意志,是所有修士的噩梦。
他去送她,隔着禁地的封印,只看到她单薄的背影。
“为什么?”他嘶哑地问。
她回头,冲他灿烂一笑,那笑容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只要你不死,我做什么都值得。”
这句誓言,曾是他最温暖的慰藉,是他披荆斩棘、勇猛精进的动力。
可如今,当它从白若雪口中再度被提起,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无形尖刀,裹挟着那丝诡异的混沌气息,一寸寸地,缓缓刺入苏玄策的心口,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曾经的感动与爱恋,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怀疑和尖锐的刺痛。
“若雪的状况很不对劲。”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苏玄策耳边响起,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
叶清歌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她的眼神同样凝重,紧盯着白若雪的背影。
“刚才她靠近你时,我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妖族印记的气息,虽然被完美地掩盖了,但绝对错不了。她恐怕……”
叶清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洪亮而不满的声音便粗暴地打断了她。
“叶师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来人正是执法长老李长风,他身后还跟着几位书院元老,个个面色严肃。
李长风一脸正气,吹胡子瞪眼地呵斥道:“白姑娘出身东域白家,名门望族,更是为了玄策受过重创,对书院忠心耿耿!火瞳妖君刚死,你们不思如何安抚人心,重建书院,反而在这里捕风捉影,污蔑忠良!是何居心?”
另一位长老也抚须点头,沉声道:“李长老所言极是。妖族势大,如今虽斩了火瞳妖君,但妖族主力未损,我等元气大伤,实不宜再战。老夫认为,当务之急是与妖族议和,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白姑娘此时归来,或许正是我们与妖族沟通的桥梁。”
“议和?”苏玄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用无数弟子的鲜血换来的优势,你们却想用议和来葬送?”
“放肆!”李长风怒喝,“你虽有大功,但也不能不敬长辈!这关乎书院存亡,岂是你能决断的!”
看着这群主张议和的长老们对白若雪维护备至的模样,苏玄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深深地看了白若雪一眼,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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