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霜的视线渐渐模糊,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了密道深处,那道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她笑了,笑得凄美而满足。
路……断了。苏大哥,你安全了……
几乎在楚凌霜倒下的同一时刻,数里之外,长风镖局的废墟之上,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悄然伫立。
正是白若雪。
她站在那片早已化为焦土的梅林前,这里曾是她与苏玄策定情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刺骨的寒风。
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只古朴的青铜小铃,铃铛上刻着两个篆字——“断情”。
这是玉音仙子在她下山前所赐的师门秘器。
“苏玄策,你说过,无论天涯海角,你我心意相通。”白若雪轻声低语,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今日,我便要看看,你的心,是否还与我相通!”
话音落,她摇动了手中的断情铃。
“叮铃——”
一道无形的音波以她为中心,如水波般骤然扩散开来!
这不是声音的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勾动七情六欲的绝杀之术!
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生灵的情感与执念,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化为最恐怖的心魔。
密道深处,正因楚凌霜的牺牲而心神震颤的苏玄策,猛然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量侵入脑海!
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他看到白若雪站在梅林火海之中,含泪焚毁了他的信,而后横剑自刎,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裙。
画面再转,是妹妹苏晚晴,她身穿残破的战甲,手擎复国大旗,却被万箭穿心,血染黄沙,临死前依旧望着他的方向,口中喃喃:“哥……”。
紧接着,是青梅竹马的清歌,在妖庭的无尽深渊前,被无数妖爪拖拽而下,她绝望地伸出手,眼中满是哀求与不舍……
一幕幕,一桩桩,全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悔恨!
这些幻象真实得可怕,几乎要将他的神智彻底撕裂。
“噗!”苏玄策喷出一口逆血,心神剧震,疗伤的进程被瞬间打断。
“不……不对!这不是真的!”剧痛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炸开,剧痛强行驱散了片刻的迷惘。
“若雪的剑,晚晴的旗,清歌的眼神……都是假的!这是幻术!是那断情铃!”苏玄策双目赤红,仰天怒喝,“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以我分身之眼,破你幻音之术!”
话音未落,他强行分出两具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冲出密道。
废墟之上,白若雪见铃声奏效,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冷笑。
她看到了,两道“苏玄策”的身影从地底冲出,气息虽然虚弱,但那股熟悉的味道,绝不会错。
“你终于肯出来了!”白若雪眼中杀意暴涨,身形一晃,如惊鸿般掠向其中一道分身,手中长剑挽起漫天剑花,直刺其头颅。
那具分身竟不闪不避,反而摆出防御姿态,似乎要硬抗这一击。
而另一具分身,则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另一个方向——“困龙渊”的旧战场遗址奔去。
“想逃?”白若雪冷哼一声,攻势更疾。
她认定了那逃跑的才是本体,眼前这个不过是弃子。
“轰!”
一声巨响,防御的那具分身头颅被她一剑轰碎,化为漫天光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白若雪心中警兆大生。
她看到,那逃向“困龙渊”的分身,并非在逃跑,而是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停了下来,双手结印,猛地拍在地面上!
“不好!是陷阱!”
白若雪反应极快,但为时已晚。
只听“困龙渊”的渊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封印被触动了。
下一刻,一股炽热狂暴的地火,如同苏醒的巨龙,咆哮着从地底喷涌而出!
那分身激活的,正是当年大战后遗留在此地的一座残破封印阵法!
地火来得太快,太猛!
白若雪仓促之间只能暴退,但即便如此,她也被那恐怖的高温燎到了衣角。
更致命的是,她为了护住自身,下意识地将断情铃挡在身前。
“滋啦——”
断情铃被地火的边缘扫中,青铜铸就的铃身竟被熔去了一角!
“嗡!”铃铛发出一声哀鸣,音律瞬间紊乱。
那股勾动心魔的诡异力量失去了控制,猛地反噬其主!
“噗!”白若雪如遭重击,一口心血喷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自己的执念与悲痛在脑海中疯狂翻涌,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了苏玄策决绝离去的背影。
就在此时,风雪骤歇。
一道素白的身影,踏着月色,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山巅之上。
她手持一支白玉箫,气质清冷,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正是玉音仙子。
她看了一眼被地火肆虐的困龙渊,又看了一眼跪倒在地、气息紊乱的白若雪,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与薄怒:“若雪,你太让为师失望了。为了一介男子,不惜屠戮江湖,搅得天翻地覆,你将师门的清誉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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