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院正。”谢清韵再次施礼,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她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真正的迷雾,恐怕才刚刚开始弥漫。
凭借着特赐的协理腰牌,谢清韵得以进入内务府库籍房。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她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册三年前的海外贡品清单中,找到了“梦罗香”的记录——来自一个名为“婆利国”的南洋岛国,当时进贡了十两,记为“御前使用”。
记录到此为止,再无后续采买或分发记录。仿佛这十两“梦罗香”就此消失在宫阙深处。
线索似乎中断了。但谢清韵的心却沉了下去。越是看似干净,越可能有问题。
与此同时,她设法从徐婕妤贴身宫女处,取得了一小包婕妤近日所用的“安神香”香灰。借着宫中暂居的僻静偏殿,她点燃一盏小巧的酒精灯,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药杵、瓷碟以及数种试剂——这是外祖母苏叶改良传下的便携药箱。
她将香灰置于瓷碟中,滴入特制的显色药水。片刻,香灰边缘泛起一圈极淡的、诡异的幽蓝色。
“果然……”谢清韵眸光一凝。寻常香料绝无此反应。这证实了香灰中含有非比寻常的成分。
紧接着,她取出一小片珍贵的“赤瑚贝”研磨粉末(此为苏叶当年研究海外奇毒时留存少许样本,谢清韵出发前预感可能用到,特向母亲求取随身携带),以银针挑起微量,靠近正在被极小火苗加热的另一小撮香灰。
异变陡生!
当赤瑚贝粉靠近那被加热的香灰时,并未直接接触,一股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粉红色烟雾竟从香灰中袅袅升起,同时,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甜腻异香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偏殿!
谢清韵只觉头脑微微一晕,胸口一阵烦恶,急忙屏息后退,并迅速将一旁备用的醋酸溶液泼洒过去,中和气味。
“金手指”在此刻展现出强大效力! 若非她身负家传绝学,体质经过多年药浴调理,对寻常毒物有极强抗性,加之心思缜密提前准备了中和之物,方才那一下,恐怕已着了道!
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香料相克”!这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潜伏极深的慢性毒杀!梦罗香本身或许无毒,甚至有益,但混合了某种特定的催化物(很可能就是这经过特殊处理的香灰本身,或香灰中隐藏的另一种成分),再遇赤瑚贝粉受热,便会瞬间产生剧毒之气!
幕后之人,不仅熟知海外奇物药性,更能将毒理运用得如此隐蔽阴险,其心思之歹毒,手段之精巧,令人脊背发寒。
然而,就在谢清韵心念电转,试图理清这纷乱线索之际——
偏殿的门被猛地撞开!
林院正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数名面容冷峻的内侍,以及那位曾出言嘲讽的王御医。林院正手中,正捏着一只与谢清韵方才所用一模一样的、装有赤瑚贝粉的小瓷瓶!
“谢清韵!”林院正声色俱厉,将小瓷瓶高高举起,“你竟敢在宫中私藏、使用此等不明毒物!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王御医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难怪你一直揪着香料不放,原来是想用这海外奇毒混淆视听,甚至……是想趁机谋害婕妤,嫁祸他人吗?!”
强烈的反转与悬念在此刻引爆!
谢清韵瞬间明了,这是一个针对她的、早已设好的局!从她提出查证香料开始,或许更早,从她入宫之初,就已落入彀中。对方不仅利用了徐婕妤的病症,更利用了她探寻真相的心理,甚至可能早就知晓她携带赤瑚贝粉,伺机发难!
那瓶赤瑚贝粉,她明明妥善收在药箱内层,如何会到了林院正手中?除非……她身边有内鬼,或者,有人早已潜入她住处做了手脚!
她被陷害了!
谢清韵立于殿中,面对林院正等人的汹汹质问,以及内侍们虎视眈眈的目光,周遭是尚未完全散去的诡异甜香。她年轻的脸上,初时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镇定。
她没有惊慌失措地辩解,也没有立刻拿出父母的身份威慑。她知道,在此刻,任何言语的反驳在“人赃并获”面前都显得苍白。对方既然敢如此发难,必有后手。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林院正看似义正辞严却隐含一丝不自然的脸,掠过王御医那掩饰不住的得意,最后落在那只作为“罪证”的小瓷瓶上。
“林院正,”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玉磬轻击,在一片肃杀中格外清晰,“您手中的赤瑚贝粉,确为我所有。此物乃家母所赐,用于鉴别特定香毒,太医院古籍中应有记载其药用之法,何来‘不明毒物’一说?”
她不等林院正反驳,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如刀:“倒是院正您,不问青红皂白,直斥清韵欲行谋害嫁祸之事。您为何不问问,清韵在此殿中,以之试验,究竟发现了什么?为何不查查,这徐婕妤宫中‘安神香’的香灰,遇热后为何会散发出如此诡谲的异香,甚至能引动赤瑚贝粉产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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