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钢技术支援团的到来,如同一股强劲的东北风,注入了红星轧钢厂实践基地的蓬勃热土。
最初的认知错位与理念摩擦,在刘星海教授的协调与引导下,并未演变成阻碍,反而在明确了共同目标与分工后,迅速转化为前所未有的强大合力。
鞍钢的稀缺物资与硬件,其价值立刻在实践中显现。
那些特种合金钢材,其强度和耐磨性远非普通钢材可比。
钱工和孙工如获至宝,立即着手重新加工飞剪系统的关键刀座和垫块,替换掉之前的“将就”部件。
新的刀座在模拟测试中,承受冲击的寿命提升了数倍,解决了耐用性问题。
同样,高精度的大型轴承被用于矫直机的辊系,安装调试后,辊子的平稳性和对中精度立竿见影地提升,板材经过矫直后的平整度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善。
这真正是解决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核心困境。
高性能的电气元件,如大容量、快速响应的继电器和更为灵敏精密的接近开关、位移传感器,被迅速补充到各个子系统的控制回路中。
之前因继电器触点烧蚀或传感器响应迟滞导致的偶发性误动作大大减少。
李师兄带着电机系的同学,兴奋地将新的元件接入“掐丝珐琅”电路板构成的测试台中,系统运行的稳定性和响应速度记录不断被刷新。
而那几台随行带来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精密仪器,更是成了团队的新宠。
高精度示波器让复杂电信号波形无所遁形,便携式振动分析仪能精准捕捉到机械设备在运行中细微的不平衡,帮助牛师傅、邹师傅他们在故障发生前就进行精准调整,调试周期被大幅缩短。
然而,物资的助力固然巨大,但沈青云团队带来的最大价值,还在于其对理论与系统级难题的攻坚能力,以及那份源自超级工厂的工程化经验。
在刘星海教授确立的合作框架下,“理论攻关组”正式成立,由沈青云亲自牵头。
他的首要目标,就对准了最复杂、最考验理论深度的第三子系统——“飞剪定尺系统”,以及第二子系统“在线自动矫直与平整系统”中的自适应控制部分。
在临时清理出的小办公室里,沈青云和他的两位助手,面对着写满复杂微分方程和传递函数的小黑板,与吴国华、李师兄等联合课题组的核心学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种讨论,不再是之前那种“鸡同鸭讲”的争执,而是基于共同技术语言的深度碰撞。
沈青云用粉笔在黑板的方程某处画了一个圈:“现有的飞剪动力学模型,忽略了带材张力波动与机械间隙的非线性耦合效应,这在低速或定尺变化不频繁时问题不大,但在高速、动态变尺工况下,很可能就是导致定尺精度波动和甚至引发机械振荡的根源。”
吴国华扶了扶眼镜,努力跟上沈青云的思路:“沈工,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包含张力-速度-间隙耦合的时变系统模型?但这求解起来会非常复杂,实时计算恐怕……”
“所以不能直接用于在线控制,”沈青云眼神锐利,“但我们可以用它来做离线仿真,找出系统最敏感的参数和最恶劣的工况,然后针对性地优化我们在线使用的简化模型的控制参数和补偿策略。”
他随即转向李师兄:“你们之前做的‘掐丝珐琅’强电板,载流能力和绝缘性很好,但驱动大功率电磁离合器或伺服机构时,其自身的电感效应以及电源内阻导致的电压跌落,是否考虑进控制时序里?一个微秒级的延迟或电压波动,就可能导致飞剪动作的相位偏差。”
李师兄恍然大悟,立刻拿出笔记本记录:“这一点我们之前确实忽略了!只考虑了逻辑正确,没深入分析动态电气特性对执行机构的影响。”
类似的场景不断发生。
沈青云团队就像一群技艺高超的解剖医生,用锋利的理论手术刀,将联合课题组之前更多依赖工程经验和试验摸索出来的系统方案,一层层剖开,审视其内在的机理和潜在的脆弱环节。
过程有时让人额头冒汗,但每一次被指出问题,都让团队的年轻人们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与此同时,“工程实现组”在赵老师、张老师、钱工、孙工的带领下,则忙于将“理论攻关组”输出的“理论图纸”转化为车间里可执行、可安装的实物。
三位老师傅和青工张涛等人,成了最忙碌的执行者。
他们需要根据新的设计加工零件,改造机械结构,重新布线。
而“联合调试组”,则成为了沟通理论与实践的桥梁。
吕辰和王卫国自然成为了这个小组的核心。
吕辰凭借其对系统整体的深刻理解和“翻译”能力,将沈青云那边抽象的理论问题,转化为工程组能够理解和执行的具体测试任务;王卫国则凭借其出色的组织能力和在工人中的威信,确保这些任务能够快速、准确地落实到车间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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