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户部都要让三分”,徐骁看到这句话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征战半生,深知钱粮对一个势力的重要性,北凉铁骑之所以能纵横西北,靠的就是充足的粮草与军饷。若能与卢家联姻,北凉便能借助卢家的经济网络,为军需补给开辟新的通路,甚至能在暗中影响江南的赋税流向,这对北凉未来的发展,无疑是一步妙棋。
接着,徐骁的目光落在了卢家的家世渊源上。密报中记载,卢家祖上曾在大秦、大奉两朝为官,八位先祖跻身相位,这份跨越两朝的政治积淀,让卢家在朝堂之上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人脉与话语权。到了离阳年间,卢家依旧人才济济:兵部侍郎执掌天下武备,礼部尚书定朝仪、掌科举,一文一武,将家族的影响力渗透到朝廷的核心层面。
而最让徐骁在意的,是 “棠溪剑仙” 卢白颉。徐骁虽久居北凉,却也听闻过卢白颉的威名 —— 此人以三尺青锋闯江湖,剑术卓绝,曾在江湖上留下诸多传奇事迹。一个文官世家,竟能培养出这样一位剑仙,既彰显了卢家的底蕴,也让其多了一层江湖庇护。徐骁心中暗忖:有卢白颉在,寻常江湖势力不敢轻易招惹卢家,这对女儿徐脂虎日后在江南的安全,也是一层保障。
当看到卢家如今的掌权者是七子中的卢玄朗与卢道林时,徐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卢玄朗沉稳老练,深谙家族存续之道;卢道林身居国子监右祭酒,在文官集团中颇具影响力。二人同心,有意与北凉联姻,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密报中提到,卢家联姻的考量,既有借助北凉铁骑庇护家族的政治需求,也有给嫡子卢亲泉 “冲喜” 的隐忧。
徐骁的手指在 “卢亲泉自幼体弱多病,缠绵病榻” 这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女儿徐脂虎前两次婚事变故,心中一阵刺痛。第一次,准新郎卞家公子死于游侠刀下;第二次,薛浩仁裸死青楼。两次皆是婚期将近,却落得如此下场,这般晦气,寻常人家早已避之不及。如今卢家虽强,可卢亲泉形同废人,时日无多,让女儿嫁过去,终究是委屈了她。
徐骁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江南烟雨。雨丝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如他此刻纷乱的思绪。联姻卢家,对北凉而言是天赐良机,可对女儿而言,却是一场不知前路的赌局。他该如何开口,向女儿诉说这桩掺杂着利益与无奈的婚事?
夜深了,江南的雨还没有停。徐骁推开了徐脂虎房间的门,屋内烛火通明,徐脂虎正坐在案桌旁看书,书页上的字迹娟秀,是她平日里喜爱的诗词。听到开门声,徐脂虎抬起头,看到是父亲,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行礼:“父亲。” 她的声音温软,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父亲会来。
徐骁在案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女儿恬静的脸庞上。徐脂虎是他的长女,自小聪慧过人,懂事得让人心疼。前两次婚事变故,她虽表面平静,可徐骁知道,女儿心中定然承受了不少压力。如今,他又要将这样一桩婚事摆在女儿面前,心中满是愧疚。
父女二人沉默了片刻,徐骁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斟酌:“脂虎,为父今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与你商量。”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江南四大家族之首的卢家,有意与我们北凉联姻,为父…… 有意让你嫁过去。”
说完这句话,徐骁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只盯着地上散落的几片梨花瓣 —— 那是白天从院中飘进来的,如今被烛火映着,显得格外苍白。他等着女儿的反应,或许是怨怼,或许是不解,甚至是拒绝。毕竟,卢家嫡子卢亲泉的情况,京中早有传闻,女儿不可能一无所知。
然而,徐脂虎的反应却出乎徐骁的意料。她只是轻轻拿起案桌上的书,将其合上,然后抬眸看向徐骁,声音依旧温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父亲,女儿知道。”
徐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你知道?”
“嗯。” 徐脂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些日子,父亲频繁查阅江南的卷宗,议事时也总提及‘钱粮调度’,女儿便猜到父亲要动江南的心思。而卢家是江南之首,掌控着江南的钱粮命脉,父亲要与卢家联姻,定然是为了北凉在江南铺路,对吗?”
徐骁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心中既惊讶又欣慰。女儿的聪慧,远超他的想象。他原本还担心女儿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你既然都知道,那为父也不瞒你了。” 徐骁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卢家嫡子卢亲泉,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怕是…… 时日无多。这门婚事,委屈你了。”
徐脂虎听到这话,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女儿不觉得委屈。前两次婚事变故,女儿早已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如今,能为北凉、为父亲出一份力,嫁去卢家,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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