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自毁声像闷在地下的雷,震得林晚秋耳膜发疼。
她攥着钢索的手全是血,每一步跳跃都带起石屑纷飞。
机械沈墨白的金属躯干已被矿柱压成废铁,地脉核心的蓝光正随着穹顶的塌陷逐渐熄灭——但在最后一刻,那半透明的地脉之灵从碎成齑粉的水镜里浮了出来。
它不再是张维国或老神婆的脸,而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轮廓,眼尾有颗泪痣,像极了沈雪手机里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林小姐。”它的声音不再是低语,而是带着三十年怨气散尽后的空茫,“当年沈墨白用女儿的意识换你父亲的命,你父亲却用《代偿协议》锁死了地脉的生机。我们困在这里,不是为了报复,是想等一个……能看透所有谎言的人。”
林晚秋的脚步顿住。
钢索在头顶发出刺耳的嗡鸣,她能感觉到矿柱的承重已到极限。
“所以你们选了我?”她喘息着,后颈的伤口每跳一下,都像有火在烧,“用举报信引我回来,用沈雪的实验体刺激我,甚至……”她望着机械沈墨白残留的头颅,“用我父亲的罪证当诱饵?”
地脉之灵的形体开始消散,晨雾从溶洞裂隙渗进来,将它裹成一团模糊的白。
“我们选的不是‘执剑者’,是‘破局人’。”它的声音越来越轻,“你父亲的日记本最后一页,藏着Z.H.所有骨干的名单。张正华交的黑皮册是假的,但他今天凌晨三点给省纪委发的加密邮件……”
“是真的。”林晚秋笑了,血沫溅在晨雾里,“他在祠堂跪了整夜,我在‘真实之眼’里看见他撕了半本假账。”
地脉之灵的轮廓彻底散开时,溶洞穹顶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巨响。
林晚秋抓着钢索的手被擦得皮开肉绽,但她还是在矿柱坍塌前扑进了出口的裂隙。
天光涌进来的瞬间,她撞进一堵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里。
“小秋!”
陆承宇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可林晚秋还是听出了里面的颤抖。
她抬头,看见他右肩缠着绷带,左袖管空荡荡地垂着——截肢手术的纱布还渗着血,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把淬了火的剑。
“你怎么出来了?”她想伸手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全是血,“ICU……”
“李主任调了特警守着。”陆承宇用右手扣住她的后颈,轻轻碰了碰她额角的伤口,“我总得亲自接我的执剑者回家。”
警笛声近了。
林晚秋听见身后溶洞彻底崩塌的轰鸣,转头望去,晨光里的青禾镇像被洗过一遍,祠堂的飞檐、老槐树的枝桠、晒谷场上的竹匾,都镀着一层金边。
“看。”陆承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东西——是半块带血的磁盘,“沈墨白当年藏的,里面有Z.H.三十年的资金流向。你父亲没签《代偿协议》,他是想把证据留给你。”
林晚秋接过磁盘,指腹触到边缘的刻痕——是个“晚”字,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笔迹。
“他说要公私分明。”她把磁盘贴在胸口,眼泪砸在血污的警服上,“原来他早就做好了……让我亲手送他的准备。”
“还有这个。”陆承宇从口袋里掏出个蓝布包,打开是枚铜扣,和林晚秋插在机械心脏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张正华说,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沈墨白的信物。他说‘如果有天我走偏了,让我女儿拿这个敲醒我’。”
林晚秋的手在发抖。
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蹲在灶台边给她煮鸡蛋,袖口的铜扣蹭到她额头:“晚晚,以后要是爸爸做错事,你可得像小纪检官一样,揪着我耳朵骂。”
“现在我骂了。”她吸了吸鼻子,把两枚铜扣握在一起,“但我也得说……他是个好爸爸。”
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主任带着专案组跑过来,看见两人的模样,先是松了口气,又板起脸:“林晚秋!你知不知道省医院的专家等你等得要掀桌子?还有你——”他瞪着陆承宇,“陆总,您这是要把ICU拆了?”
陆承宇笑了笑,没接话。
他望着林晚秋身后逐渐聚拢的人群——张正华被特警押着,却朝林晚秋点了点头;小石头被老支书搀着,右眼蒙着纱布,却咧开嘴笑;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举着话筒跑过来,镜头里映出溶洞坍塌后扬起的尘烟。
“小秋。”他轻声说,“你看小石头。”
林晚秋转头。
小石头挣脱老支书的手,踮着脚往他们这边跑。
他的右眼缠着纱布,可左眼里闪着光,像是有星子落进去。
“天要亮了!”他喊,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老槐树抽新芽了,地脉里的脏东西都被赶跑了!以后……以后青禾镇的太阳,不会再照影子了!”
晨雾彻底散去。
老槐树的枝桠间,真的冒出了几点嫩绿。
林晚秋望着那抹新绿,忽然想起十年前她在青禾镇支教时,教孩子们唱的那首童谣:“青禾青,麦穗黄,清风来了扫浊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