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肉里,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骇。
父亲的名字,那个教导她“公私分明、清正廉洁”的父亲,竟在此刻,从敌人的口中,以一个同谋者的形象浮现。
她强迫自己冷静,用指甲在手臂的皮肤上,一笔一划地刻下几个关键词:“南塘渡口”、“混凝土配比记录”、“王会计自杀”。
每一个字,都刻得深可见血。
次日清晨,林晚秋像变了一个人。
她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怯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她以“工亡家属维权”的身份,出现在县民政局的信访大厅。
她递交了一份连夜伪造的、与“张全”的亲属关系证明,要求调阅其工伤认定及死亡抚恤的相关材料。
窗口的工作人员接过材料,在电脑上敲打了半天,公式化地回答:“不好意思,系统正在进行档案数字化升级,这部分历史档案暂时无法查询。”
林晚秋没有纠缠,只是点了点头。
但在她转身离开的前一秒,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块电脑屏幕上飞快闪过的一个目录树结构:“特殊归档→B类封存→HT”。
走出民政大厅,阳光刺眼。
她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立刻拨通了林小禾的加密电话,没有一句废话,只口述了一串由字母、数字和特殊符号组成的复杂字符组合。
三个小时后,远在省城的林小禾攻破了县政务云的备份服务器。
一份被标记为“殡葬公共服务优化建议”的无害PDF文档被悄然替换。
而在新文档的附件里,夹藏着一张经过高精度复原的扫描件。
那是一张桥梁竣工验收会的现场合影,照片上,时任宏远集团副总的陆承宇的叔父,与时任青禾镇镇长的林父并肩而立,两人手中都拿着一份文件,封面上那几个字,在像素增强后清晰可见——《南塘渡口大桥桩基工程竣工报告》。
夜,再次降临。
林晚秋独自一人,重返福安陵园。
她避开了所有守卫,来到了东南角那片荒草丛生的区域,在一座没有任何标记的土坟前,缓缓跪下。
这一次,她的竹篮是空的。
她没有烧纸,也没有点香,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本因常年翻看而边角卷曲的练习册。
那是她参加工作时,父亲亲手为她抄写的《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
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父亲苍劲有力的笔迹:“吾儿晚秋,当以清白立世,不负家国。”
她凝视着那行字,良久,良久。
然后,她用手在那座无名坟前刨开一个浅坑,将这本承载了她所有信仰源头的练习册,郑重地埋了进去,最后覆上一块沉重的青石。
像是在埋葬一个理想,又像是在举行一场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审判。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决然转身。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微弱的震动。
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陈秘书。
只有一个GPS定位坐标,和一句话:“我们已抵达外围,距离直线距离18公里,是否需要接应?”
林晚秋举起手机,按住录音键,只回了一条语音。
听筒里,只有呜咽穿过山林的夜风声,和她那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不要来找我。等钟再响一次,你们再动。”
她将手机揣回兜里,月光洒在她瘦削的背影上。
背包侧面,那枚作为联络信物的黄铜铃铛,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却固执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夜还很长,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如巨兽脊背般的山脉轮廓,眼神里再无一丝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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