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年?”
陈默的疑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被窗外更加狂暴的雨声吞噬。他抱着那张名为“孤鸿”的古琴,僵立在琴案旁,指尖残留的琴弦微颤仿佛是他此刻心境的写照。栖心阁厅堂内,檀香的宁静早已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惊悸彻底撕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沉重的寒意。
苏雅背靠着冰冷的雕花窗棂,单薄的脊背与坚硬木头的碰撞余痛未消,却远不及心口那灼烫搏动的万分之一。她死死盯着窗外泼墨般的雨夜,仿佛要将那黑暗看穿一个洞来。袖口上,冰冷刺骨的骤雨纹路仍在无声蔓延,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臂弯,与心口玉佩那搏动不息、散发着温暖金芒的金色脉络形成了冰与火的诡异对峙。
十年死寂的玉佩,活了。
活得像一颗被强行唤醒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滚烫的力度,撞击着她冰封了十年的胸腔,震得她灵魂都在嗡鸣。
“苏…苏掌柜?”陈默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小心翼翼地打破死寂。他抱着琴,脚步挪动了一下,却不敢贸然靠近。眼前这个女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太过骇人——那是一种沉寂火山骤然喷发前的、混合着巨大痛苦与更巨大混乱的恐怖张力。“您…您还好吗?那玉佩…那光…”
苏雅猛地回头!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颊边散落的发丝飞扬。她的目光不再是沉静如渊,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能灼伤人的光芒,直直刺向陈默。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带着怀疑,更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不顾一切的急切。
“你弹的是什么?”她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那本《雨霖铃》…从何而来?你的琴…又是什么来历?”她的视线紧紧锁住陈默怀中的“孤鸿”,仿佛那不是乐器,而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陈默被她眼中的火焰逼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地将“孤鸿”抱得更紧,如同护住自己的性命。“琴…琴名‘孤鸿’,是…是家传之物,已历数代。”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努力让自己镇定,“至于《雨霖铃》…曲谱…是我偶然所得,在一个…很旧的古籍铺子。掌柜,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曲子…会让…”他语无伦次,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苏雅胸前那搏动的金光和蔓延的雨纹,脸上血色褪尽。
“偶然?”苏雅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毫无温度,反而更添几分森然。她不再看他,猛地低下头,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决绝的颤抖,再次探入领口,将紧贴在心口肌肤上的那半枚龙形玉佩彻底拽了出来!
玉佩离开衣物的遮蔽,暴露在栖心阁昏黄的灯光下。那景象更加清晰,也更加惊心动魄!
它不再是温润的羊脂白玉!通体笼罩着一层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金色光晕,如同包裹着一轮微缩的太阳。玉佩内部,那些细如发丝的金色脉络清晰无比,如同活物的血管,正随着某种神秘而沉重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那金色光晕随之明暗起伏,仿佛在吞吐着生命的气息。断口处光滑如镜,此刻也浸润在金光里,那空洞的龙目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凝视着虚空。
更令人心悸的是,当苏雅的手指触碰到玉佩温热的表面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颤感瞬间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仿佛玉佩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她的触碰!
十年冰冷,一朝灼热如烙铁!
“呃啊…”苏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她死死攥紧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滚烫的源头捏碎。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伴随着玉佩的搏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撞着她的意识!
* **破碎的画面:** 不是十年前那个雨夜!是另一个雨夜!同样狂暴的雨,同样刺目的闪电!一个模糊的、穿着黑色劲装的挺拔身影,正踉跄着冲进一个狭窄的巷口!他的侧脸在电光中一闪而逝——比记忆中的江屿更年轻,更锐利,却也带着更深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
* **灼热的触感:** 一股钻心剜骨的剧痛瞬间席卷她的心口!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此新鲜,仿佛刚刚发生!与玉佩此刻的灼热感完美重叠!
* **无声的呐喊:** 一个名字!不是“江屿”!是另一个极其模糊、如同隔着厚重水幕的、带着无尽悲怆与焦急的呼唤!她听不清,却感同身受那呼唤中蕴含的撕心裂肺!
* **沙漏的虚影:** 意识深处,仿佛浮现出一个巨大而古朴的沙漏虚影。上半部分,是璀璨如星尘的金色砂砾——“时之砂”?它们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倾泻而下!流沙穿过狭窄的瓶颈,在下半部分堆积,却诡异地呈现出一种…即将枯竭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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