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深处,鼓震如雷。
每一次沉重的“咚”声,都像是归墟巨兽的心跳,无情地擂击在摇摇欲坠的空间碎片上。苏雅石像所在的巨大碎片大陆,如同漂浮在死寂墨海中的孤岛,每一次鼓响,都让这片孤岛剧烈震颤,边缘无声地崩解、消散,被粘稠蠕动的灰败“死寂”阴影贪婪吞噬。
石像脚下,那道被江屿以湮灭为代价窥见、又被终极鼓声撕裂的漆黑裂痕,此刻已扩张至丈许宽。裂痕深处,是绝对的虚无,是归墟吞噬万物的核心法则具现。粘稠如墨汁、散发着腐朽与终结气息的“死寂”洪流,正源源不断地从中喷涌而出,如同打开了九幽黄泉的闸门,疯狂冲刷着石像的基座。
嗤嗤嗤——!
玉白色的守护光晕与灰黑色的死寂洪流激烈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消融声。那曾坚韧地刺入死寂阴影、如同根系般维系着这片空间碎片的七彩绣魂丝,在洪流的冲击下,如同遭遇烈阳的冰雪,寸寸枯萎、断裂、化为飞灰!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鼓声的震荡,都让它剧烈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石像内部,并非绝对的死寂。
苏雅的意识,如同被冰封在万载玄冰深处的一点星火。石化的身躯禁锢了一切生机与活动,却无法彻底磨灭她以十年守望、众生愿力点燃的“心之锚点”。她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中沉浮,感知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下最核心、最坚韧的意念——守护栖心阁这片最后的“心痕”,等待那个刻入灵魂的身影。
外界那灭世的鼓声,每一次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意识核心上。死寂洪流的冲刷,带来的是存在本身被消融的极致痛苦与冰冷。她能“感觉”到脚下根基的动摇,能“感觉”到维系空间的绣魂丝在哀鸣中崩断,能“感觉”到那庞大的死寂阴影正贪婪地透过裂痕,试图彻底吞噬她、同化她!
**‘撑住…栖心…不能散…他…会来…’**
这缕意念,是她意识星火的核心,是她对抗无边死寂的唯一支柱。每一次鼓响带来的剧痛,都让这意念更加纯粹,更加决绝。她调动着石像内积蓄的最后力量,那玉白光晕每一次黯淡后的顽强闪烁,都是她无声的呐喊与抗争。
然而,当那道新的、更加深邃的裂痕在脚下撕裂,当比之前恐怖百倍的死寂洪流狂涌而出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攫住了苏雅的意识!这洪流蕴含的归墟本源力量,远超之前的侵蚀!玉白光晕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守护之力急剧衰退!意识星火在洪流的冲击下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被扑灭!
**‘不…!’**
就在意识星火濒临熄灭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穿透一切阻隔的熟悉悸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在她沉寂的意识深处荡开涟漪!
是玉佩!
是那半枚与她灵魂相连、承载了十年相思与等待的玉佩的悸动!
但这悸动并非温润的呼应,而是…**濒临破碎的哀鸣与焚尽一切的灼热**!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爆燃!
紧接着,一个破碎、嘶哑、饱含着无尽痛楚与绝望的灵魂呐喊,穿透了空间湮灭的风暴,无视了归墟死寂的重重阻隔,狠狠撞入了她的意识核心!
**“雅儿——!!!”**
是江屿!是他燃烧生命、湮灭手臂前最后的呐喊!
这声呐喊,如同在冰封的意识星火上浇下了滚烫的烈酒!轰!苏雅沉寂的意识瞬间被点燃、沸腾!
**‘屿哥?!’**
极致的震惊与撕裂般的痛楚席卷了她!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的共鸣!她“看”到了归墟坟场中,江屿半边身体灰败石化、心口玉泽熄灭、手臂在湮灭风暴中寸寸消融的惨烈景象!她“看”到了他眼中那点为了她而燃烧到极限、最终被虚无吞噬的意志之火!
十年等待,???年孤寂,十年以自身为石像镇守归墟的决绝,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悲恸与焚心蚀骨的愤怒!
**‘不!不要!’**
苏雅石像那温婉的面容上,凝固的石质似乎都因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冲击而微微扭曲,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裂痕,从她交叠在身前的手指边缘悄然蔓延开一丝。那并非物理的碎裂,而是她石化的心防,在江屿以命相唤的绝境下,裂开的一道缝隙!
这道缝隙,让她沉寂的意识与外界产生了刹那的、超越石化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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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坟场,死寂与毁灭的风暴中心。
江屿半边灰败石化的身体凝固着,探出的右臂连同小半个肩膀,已在湮灭点的风暴中彻底化为虚无,断口处覆盖着死寂的灰败硬壳,光滑如镜,没有鲜血,只有绝对的“无”。他空洞的眼窝深处,最后一点意志之火彻底熄灭,仿佛彻底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屿哥——!!!”杜衡的嘶吼带着哭腔,巨大的破岳长刀拄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想冲过去,却被陆离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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