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的庭院,死寂如坟。
破碎的砖瓦、倾倒的廊柱、冻结在惊惶瞬间的草木冰雕……时间在这里被粗暴地定格在毁灭降临的刹那。庭院中央,那尊温婉的苏雅石像,心口蔓延的深刻裂纹触目惊心,如同一道永恒的伤口,无声诉说着守望的代价与终结。冰冷的霜雪覆盖着一切,连空气都凝滞不动,只有绝望的余烬在无声飘散。
“噗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杜衡重重摔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溅起一片冻硬的尘埃。他仅存的右臂依旧死死夹着昏迷的林晚秋,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无力地垂落。他背上那层由【技抵·贰拾玖·刀引·镇岳封疆】极限收缩形成的土黄色光茧,此刻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茧内,是江屿那半边灰败石化、半边诡异“复苏”如枯木的残躯。光茧落地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啵”的一声轻响,彻底碎裂,化作点点土黄光尘消散。
紧随其后,陆离的身影踉跄着从尚未完全闭合、兀自残留着一丝七彩流光的虚空涟漪中跌出。他怀中的【璇玑引】星盘光芒尽失,核心星髓布满裂痕,几乎变??一块废铁。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渗出的血痕已干涸发黑,落地后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全靠星盘拄地才没彻底倒下。
“呼…呼…”杜衡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顾不上自己,急切的目光扫过腋下的林晚秋和身旁的江屿。
林晚秋脖颈和肩臂的伤口处,那股疯狂反扑的灰黑色死寂气息,在失去归墟法则源头后,如同无根之水,虽未完全消散,却已失去了活性,被一层极其微弱的青金星辉(【技抵·贰拾柒·星引·璇玑甘霖·愈】的残余力量)勉强压制着,暂时陷入沉寂。她呼吸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一些。
而江屿……杜衡的心猛地一沉。
覆盖他身体的灰败石化硬壳,在心口泪痕印记周围剥落了一大片,露出底下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布满龟裂焦痕的枯槁肌肤,毫无生气。更骇人的是他的头发,竟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如同霜雪般刺目的纯白!那张曾经温润如玉、此刻却布满深刻皱纹、如同百年古木树皮般的脸上,双目紧闭,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只有心口那枚泪痕印记,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碧玉色光晕,证明着无根清露和心痕之力曾带来的冲击。
“屿哥…晚秋…”杜衡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无尽的担忧。
陆离挣??着抬起头,目光扫过庭院中央那尊心口裂开的石像,又落在白发苍苍、生机渺茫的江屿身上,最后看向杜衡背上那道深可见骨、被空间碎片切割的狰狞伤口,以及自己怀中彻底报废的星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栖心阁,回来了。人,也回来了。
可代价,惨烈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杜…杜爷?陆先生?!是你们吗?老天爷!你们…你们回来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把沾满泥土的铁锹,跌跌撞撞地从一片倒塌的花架后奔出。是栖心阁的老园丁,周伯。他浑身沾满泥污,脸上被冻得青紫,浑浊的老眼此刻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着庭院中突然出现的几人,以及中央那尊心口裂开的石像。
“苏…苏老板!”周伯的目光触及石像心口的裂纹,老泪瞬间涌出,“碎了…心碎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直在撑着…”他踉跄着扑到石像基座前,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想去触摸那道裂纹,却又怕碰碎了什么,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死死握住了冰冷的石座。
“周伯…”杜衡想撑起身,却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别动!都别动!”周伯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三个重伤濒死的人,强行压下悲恸,“活着就好!活着就有指望!”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庭院,落在那些被冰封霜雪覆盖、生机断绝的草木上,又看了看心口裂开的石像和旁边白发苍苍、如同枯木的江屿,最后定格在自己手中那把沾满泥土的铁锹上。
一种源自土地、源自生命本能的直觉,如同微弱的电流,击中了他枯槁的身体。
“心…心死了…地就荒了…”周伯喃喃自语,佝偻的腰背却一点点挺直了起来,一股与他衰老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稳厚重的气息开始弥漫。他不再看杜衡和陆离,转身,拖着那条早年受过伤、有些跛的腿,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庭院角落那口早已被冰封的古井。
他放下铁锹,双手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刮开井口厚厚的坚冰。冰屑纷飞,刺骨的寒意侵蚀着他僵硬的手指。终于,“咔”的一声,一小块井口的冰被撬开。周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猛地探入那刺骨冰寒的井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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