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知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每个人心头扩散,却未能带来真正的方向。“契机”、“媒介”——这两个模糊的字眼,在归墟诅咒的死亡阴影下,显得如此缥缈而沉重。
庭院中一片狼藉。被九曜星锁封印的归墟漩涡悬浮半空,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江屿躺在地上,心口那团被陶九知“涤魂汤”白雾包裹的黑暗烙印,如同蛰伏的毒蛇,虽然暂时被压制,但白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陶九知本人则已重新坐回他的红泥小火炉旁,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新煮的茶,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也对他口中那关乎生死的“契机”漠不关心。
时间,正如那杯渐凉的茶,无声而冷酷地流逝。
“契机…媒介…”苏雅跪坐在江屿身边,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冰冷的、半透明的魂体手臂上,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动。她的眼神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极致冷静。十年守望,早已将她的心性磨砺得如同最坚韧的丝,越是绝境,越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抬头,目光扫过身边疲惫不堪的同伴,最终落在阵九畴身上。
“阵老。”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陶老所言,利用九曜星锁为炼炉,以归墟漩涡为药源…您可有头绪?那‘契机’,可能从这封印本身寻得?”
阵九畴正盘膝坐在地上,布满裂痕的厚眼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的九曜星锁。他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飞快掐算,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细微的能量轨迹,口中念念有词,全是艰深晦涩的阵法术语。听到苏雅的询问,他掐算的动作猛地一滞,抬起头,眼中血丝更密,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推演后的疲惫与…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
“难!难如登天!”他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九曜星锁,是我毕生阵道造诣的巅峰之作!结合了栖心阁地脉、星髓、草木、净土、契约、医道乃至江小子燃烧的时砂之力!其结构之复杂精密,能量之狂暴驳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将其从封印牢笼转化为可控炼炉,其难度不亚于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还要同时绣出双面异色牡丹!”
他猛地指向那被层层锁链缠绕的漆黑漩涡,语气激动:“更别说这‘药源’本身!归墟本源,至阴至秽,混乱无序!其内蕴含的能量层级远超我们想象!陶老头的‘涤魂汤’能暂时压制诅咒表层,已是逆天手段,但要深入其本源核心,抽取能‘调和生死、逆转阴阳’的药性…简直是痴人说梦!一个控制不好,炼炉失控,药源暴走,别说救江小子,整个栖心阁,连同方圆百里,瞬间就会化为齑粉,被归墟彻底吞噬!”
阵九畴的话如同冰水,浇灭了众人刚刚因陶九知出现而燃起的微弱希望。铁老脸色铁青,桑青藤蔓面具下的眼神凝重无比,白芷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江屿,眼中满是焦急。连鲁墨的天工匣都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也在计算着那近乎为零的成功率。
“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对吗?”苏雅的声音依旧平静,她看着阵九畴眼中那一丝未曾熄灭的微光。
阵九畴沉默了片刻,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颓然道:“理论上的确存在一个‘平衡点’。一个能将星锁之力完美导入漩涡核心,既不破坏封印,又能精准剥离、转化出所需‘药引’的…节点。但这个节点,如同沧海一粟,瞬息万变!需要同时计算封印波动、漩涡能量潮汐、地脉共鸣、乃至…双钥契约的即时状态!其计算量之庞大,变量之繁杂,非人力所能及!除非…”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鲁墨和他手中光芒黯淡、发出过载警报的天工匣。
鲁墨接收到了阵九畴的目光,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天工匣核心运算单元过载损坏率78.3%,剩余算力仅能维持基础分析及封印监控。无法承载‘平衡点’实时演算需求。强行启动核心超频运算,预计维持时间:3.7秒,随后彻底报废。成功率预估:低于0.01%。”
3.7秒!低于0.01%的成功率!这几乎等同于宣判了计划的死刑!众人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3.7秒…”苏雅低声重复着这个残酷的数字,目光却转向了陶九知的方向。老茶翁依旧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对这边绝望的讨论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云锦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阵老,您方才推演时…指尖划过的轨迹…似乎…像是一盘棋?”
棋?
众人一愣。阵九畴也怔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才因疯狂推演而无意识划动的双手。空气中残留的细微能量轨迹尚未完全消散,纵横交错,星罗棋布,隐隐勾勒出一个残局的轮廓!
“棋…残局…”阵九畴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棋!对!是棋!天地为盘,星辰为子!我怎么没想到!九宫蕴星…九曜星锁…其根本,就是一副以天地为局的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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