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吝啬地涂抹着栖心阁的残骸,将那方新生的“栖心劫碑”染上一层浅金。碑身暗红如凝固的熔岩,其上玄奥的暗金道纹流淌着沉稳的光泽,如同大地的脉搏。碑面正中,苏雅的雕像栩栩如生,素雅旗袍的纹理仿佛还带着昨日的温软,眉心的红痕却如一道凝固的伤,昭示着昨夜的惊心动魄。她双目微阖,面容安宁得近乎圣洁,双手交叠于心口,虚握的姿态,像是在守护着那枚牵引了她十年、也最终将她带向此处的半枚玉佩——尽管此刻,她手中空空如也。
死寂笼罩着废墟。只有微风穿过断壁残垣的低泣,以及石碑前压抑的、无法成声的悲恸。
云锦和白芷跪在冰冷的焦土上,额头抵着石碑冰冷的底座,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花想容指尖死死掐着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焦黑的袖口,她死死盯着苏雅沉静的容颜,清泪断了线般滚落,砸在尘埃里。阵九畴佝偻着背,苍老的手颤抖着抚过粗糙的碑身,那承载了双星图法则的暗金纹路在他指尖下微微发烫,烫得他心口剧痛。陶九知沉默地站在一旁,布满老茧的手按着腰间的罗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张玄陵收起紫玉竹简,对着石碑深深一揖,长叹无声。阮清秋倚靠着一截断墙,望着碑上的身影,眼神空洞。莫三锤拄着他那柄巨大的石匠锤,古铜色的脸上汗水与石粉混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尚未平复,沉静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希望?绝望?他们拼尽所有,甚至搭上了苏雅的“存在”,才换来这方石碑的矗立,换来栖心阁这片时空的锚定。可这代价,沉重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伤即将把所有人吞没时——
叮…咚…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琴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骤然响起!
是花想容!
她猛地抬手,用染血的指尖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决绝的光芒。她盘膝坐在冰冷的焦土上,无视地上的瓦砾碎石,将那架跟随她多年的古琴——七弦焦尾,横置于膝前。
“苏雅姐在等!”花想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穿透了悲伤的迷雾,“栖心阁还在!江掌柜…还没回来!我们不能垮!”
话音未落,她十指已按上琴弦!
**【技抵·肆贰陆·织梦引·祈愿弦(续)】技起!源于花想容以音律凝聚众人破碎心念(技起)!成于其音律本源与守护意志(技成)!目标——抚慰悲伤,唤醒生机,共鸣石碑守护之力(技现)!技行中!**
指尖拨动,不再是昨夜那破碎的安魂调,而是一曲从未在栖心阁响起的《春涧鸣》。琴音初起,如冰泉初解,带着料峭寒意,却又蕴含着破冰而出的韧劲。音符跳跃,叮咚流淌,不再是安抚狂暴的法则,而是温柔地、坚定地拂过每一个人沉甸甸的心头。
琴音所至,如同无形的手,轻轻托起那沉沦的悲伤。云锦和白芷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们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花想容,望向那琴音流淌的方向。阵九畴抚着碑身的手,微微一顿,那苍老眼眸中的浑浊悲痛,似乎被琴音涤去了一丝。陶九知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线。连莫三锤沉重的呼吸,也似乎随着琴音的韵律,变得悠长了些许。
琴音丝丝缕缕,缠绕上栖心劫碑。碑身上苏雅的雕像,那紧闭的眼睫,在无人察觉的刹那,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而她素雅旗袍的衣襟纹路,也仿佛被无形的风拂过,漾起极其细微、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涟漪。
**【技抵·肆贰陆·织梦引·祈愿弦(续)】技行成功!悲伤稍抑,心念共鸣!技止!**
仿佛被这琴音唤醒,一直昏迷在角落的柳七娘,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七娘!”白芷最先发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柳七娘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视线艰难地聚焦,掠过满目疮痍,最终定格在庭院中央那方矗立的石碑,以及石碑上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身影上。她瞳孔猛地一缩,昨夜最后的记忆碎片轰然涌入脑海!
“苏…苏掌柜!”柳七娘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脱力,被白芷和云锦紧紧扶住。她看着苏雅那融入石碑、永恒凝固的姿态,嘴唇剧烈哆嗦着,巨大的悲恸和一种源自血脉的悸动同时冲击着她。
“她…她在里面…”柳七娘的声音破碎不堪,她猛地推开搀扶,几乎是扑倒在石碑前。她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抚摸苏雅冰冷的雕像,而是死死按在了石碑底座的焦土上!
“她在里面!我能感觉到!很微弱…像被冻住的嫩芽…”柳七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还有…还有!那点绿意!它还在!它需要生机!栖心阁需要生机!”
昨夜莫三锤锤凿碑成时,露珠渗入处萌发的那一点微弱绿意,此刻在柳七娘敏锐的草木感知中,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般清晰!它太渺小了,随时会被??片死寂的废墟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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