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的虚影在晨光中缓缓消散,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最终只余下庭院中劫后余生的寂静,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混杂着草木灰烬与淡淡归墟腥气的复杂味道。栖心阁新生的楼体静静矗立,主梁上被柳七娘天工银光强行弥合的裂痕依旧狰狞,满地琉璃瓦的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
疲惫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老赵杵着那柄巨大的破魔撼岳锤,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嗡鸣,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滚落,砸在碎裂的青石板上。他脚下那片由撼岳之力震裂的龟裂地面,如同他此刻透支的体力,蔓延开去。
**【赵铁柱·技玖拾柒·撼岳镇八方·画地为牢】技止!**
燕烬斜倚着一根尚且完好的廊柱,烟火棍斜插在地,棍身赤红纹路黯淡无光。他闭着眼,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的汗水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周身那狂暴炽烈的兵锋煞气已然沉寂,只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沉寂。
**【燕烬·技贰零捌·百兵演武·万刃归流】技止!**
白芷搀扶着气息微弱、几乎站立不稳的莫老头,迅速取出青玉葫芦,倒出几滴浓缩的翠绿药露,小心翼翼地喂入莫老头口中。那药露散发着极其精纯的生机,但莫老头枯槁的面容上,因魂力燃烧而带来的灰败死气,却非一时半刻能够驱散。
**【莫老头·技肆拾伍·残编补阙·溯本归源】技止!** 白芷自己的脸色也有些发白,逆转药性催发净世甘霖,对她亦是极大的消耗。
**【白芷·技壹叁叁·九转回春露·净世甘霖】技止!**
柳七娘靠在另一根廊柱上,指尖残留的银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她微微喘息,目光扫过栖心阁主体结构上那些被天工定脉强行缝合的裂痕,眉头紧锁,显然在评估后续修复的工程量。
**【柳七娘·技壹捌柒·天工定脉】技止!**【柳七娘·技壹捌捌·天工开物·万物为材】技止!**
青黛手中的青玉藤杖拄着地,杖头那点翠绿灵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庭院中那些为构筑天梯经络而催生出的灵性根须早已消失,只留下地面些微翻动的痕迹。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那是灵力严重透支的征兆。
**【青黛·技柒拾叁·万灵通幽·根须连天】技止!**
沈芸立于稍远处,十指停止了翻飞,无形的法则丝线悄然隐没。她脸色平静,但眼底深处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长时间在动荡的空间层面编织法则网格,对心神的消耗极其巨大。
**【沈芸·技壹贰玖·法则经纬·束流成川】技止!**
阿阮的粗陶大勺还插在地上,勺内薪火的余温尚存,袅袅升起一缕带着人间烟火气的轻烟。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一片狼藉的庭院,眼中既有后怕,也有完成使命后的踏实。
**【阿阮·技陆拾玖·薪火人间·照世长明】技止!**
陶九知掌心的星河罗盘停止了尖锐的啸鸣,指针归于平稳,盘面上紊乱的星轨也恢复了秩序,只是那罗盘本身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投向那扇已无一丝灰雾溢出的阁楼门缝。
**【陶九知·技壹伍捌·星轨定锚】技止!**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在庭院中央。
江屿和苏雅依旧保持着并肩而立的姿势。笼罩他们的巨大三色光茧已然消散,但契约之钥温润的光华依旧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江屿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那满头银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清瘦的面容上带着深重的疲惫,方才统御百技、燃烧时之砂引动时空之力,对他这刚刚摆脱烬灰侵蚀、本源尚未完全稳固的身体而言,负担太重了。苏雅第一时间察觉,她的手臂始终未曾离开过江屿的腰侧,此刻更是用力地支撑着他,将他身体的部分重量承接过来。
她身上的月白色旗袍,莲纹与梅纹的光芒已然内敛,但那青红交织的纹路却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手臂,与江屿身上残留的银色时空之力丝丝缕缕地缠绕、交融,形成一种无声的支撑与守护。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甚至带伤的面容,扫过满地狼藉、梁柱开裂的栖心阁,温婉的眉眼间凝着沉重的心疼与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身为女主人的责任。
“大家……”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辛苦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浓睡意、仿佛刚被惊天动地的动静从美梦中硬生生拽醒的声音,从栖心阁主楼通往庭院的侧门处传来:
“唔…这大清早的…拆房子呢?还是…打雷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宽大青色布衫的年轻男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倚在门框上。他头发有些蓬乱,几缕不听话的额发翘着,脸上还带着枕头压出的红痕,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散漫的气息。正是栖心阁另一位以“技”栖身的住客——茶博士???阮青砚。他腰间斜挎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深褐色粗陶茶筒,此刻随着他揉眼睛的动作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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