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域已成,栖心阁内外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外界的风声、远处的市井喧哗,都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阳光透过隔绝层洒落,失去了往日的灼热与直接,变得温驯而朦胧,为庭院中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静谧的光晕。时间在这里的流速似乎也放缓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宁。
但这安宁,是以沉重的代价换来的。
琴师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与依旧昏迷的黑客、明澈安置在一处。老学者守在旁边,眉头紧锁,时不时探一下三人的脉搏,喂些清水,脸上写满了忧虑。绣娘因强行催动最后灵韵勾勒音律轨迹,此刻也虚弱不堪,靠在椅背上闭目调息,脸色苍白。武生盘坐在庭院一角,试图运转内力疗伤,但内息紊乱,进展缓慢。星象师同样损耗巨大,强撑着构筑隐匿框架后,此刻正借助这孤域内的静谧,努力恢复着几乎干涸的星辰感应。
整个栖心阁,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后的伤兵营,弥漫着疲惫与伤痛的气息。
苏雅站在回廊下,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而沉重。伙伴们为了守护栖心阁,为了给她创造寻找定宙石的机会,几乎都拼尽了一切,尤其是琴师……他那心魂绝响,是以生命为燃料的悲壮乐章。
她不能辜负这份牺牲。
转身,她轻轻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室内,【苏雅·技叁·纹心契·琉璃界】依旧稳定地维持着,柔和的琉璃光泽笼罩着床榻上的江屿。他沉睡的容颜在光晕中显得格外安宁,仿佛外界所有的风波都与他无关。那半枚玉佩静静贴在他的心口,与琉璃界的光芒相互呼应,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纹。
苏雅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江屿鬓边新生的几缕霜色白发,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十年等待,换来的竟是如此脆弱的相守,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以及深怕再次失去的恐惧。
“江屿……”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大家都为了我们,付出了太多……我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尽快出发,前往西北方向寻找定宙石。但在离开之前,她需要确保两件事:第一,孤域封闭期间的栖心阁内部,必须维持最基本的稳定,尤其是对昏迷同伴的养护;第二,她需要更明确的方向,西北方如此广阔,定宙石究竟在何处?
第一个问题,或许可以依靠【纹心契】与栖心阁本源的深度连接,尝试构建一个更基础的、可持续的养护结界。但第二个问题……星象师力量耗尽,黑客昏迷,仅凭残破的星图和自己模糊的感应,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雅闭上双眼,尝试将心神沉入与栖心阁本源的连接之中。【苏雅·技叁·纹心契·琉璃界】的光芒微微波动,她仿佛能“听”到这座客栈沉淀了十年的愿力在缓缓流淌,能“感受”到每一砖每一瓦中蕴含的等待与思念。这些力量温和而庞大,但如同无主的宝藏,需要精准的引导才能发挥具体作用。
她尝试着,像之前引导愿力构筑琉璃界、支撑孤域封闭一样,将这份连接延伸,去感知阁内每一个伙伴的状态。
首先感应到的是离她最近的、房间内昏迷的三人。明澈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自行运转的佛光,那是【明澈·技捌伍捌·净心莲域·溯源】的残余效果,守护着他自身的心脉与灵台,使其不受外邪侵扰,但力量也在缓慢消耗。黑客则如同一个沉寂的信息黑洞,意识深处只有杂乱的数据流光偶尔闪过,那是过度使用能力后的精神枯竭。而琴师……他的状态最令人心惊,心魂如同风中残烛,微弱的光芒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苏雅渡入的那一缕愿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勉强维系着那一点生机。
她的心揪紧了。意识继续延伸,穿过墙壁,“看”到了在客房中调息的绣娘。绣娘的灵线本源受损,气息如同破损的丝绸,虽然她在努力平复,但那源自根本的创伤,并非简单的调息能够愈合。武生的内息如同淤塞的江河,在经脉中艰难地冲撞,试图打通闭塞之处。星象师的精神力如同耗尽的灯油,正在汲取孤域内相对纯净的能量,缓慢恢复,但速度远不及消耗。老学者则更多是精神上的疲惫与担忧,身体并无大碍。
一种无力感悄然爬上苏雅的心头。伙伴们状态如此之差,而她,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去追寻一个渺茫的希望。
就在这心神摇曳,担忧与自责交织的时刻,她与栖心阁本源连接的【苏雅·技叁·纹心契·琉璃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并非源于她自身,也并非源于江屿,而是……源于阁内的每一个人!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坚韧不拔、如同磐石般的意志。那是武生!即便在疗伤的痛苦中,他的意志依旧纯粹而强大,充满了守护的决心。这股意志如同暖流,汇入了苏雅感知中的栖心阁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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