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敢战士”的甲胄上噼啪作响。王棣勒住马缰时,虎头湛金枪的枪柄已凝了层薄冰,枪身映着远处金军的狼牙旗,寒光里裹着七分决绝。
“此处是左近的野狼谷,最利设伏。”他指尖在舆图上敲了敲,那处画着三道交错的溪流,“贤弟带三百骑佯败,引金军入谷;许青率盾手堵谷口,朱淮率弓弩营备着火箭——金军的先锋最爱追穷寇,这饵他们必吞。”
杨再兴的滚银枪在雪地里顿了顿,枪尖挑飞片雪花:“杨某这杆枪,正愁没处磨利。”他翻身上马,玄色披风扫过雪面,露出甲胄下渗血的旧伤——颍昌府那战裂的口子还没好透,此刻却被热血焐得发烫。
未时刚过,金军先锋的马蹄声便撞进谷口。领头的千户提着狼牙棒,见杨再兴的骑兵“溃不成军”,竟狂笑着挥军追赶。待得前锋尽数入谷,王棣突然挥下令旗,许青的盾阵“哐当”合拢,如道铁墙封死退路。火油营的火箭“嗖嗖”破空,拖着红焰扎进金军马队,刹那间烈焰腾起,把雪谷烧得通红。
杨再兴猛地勒转马头,银枪化作一道流光。那千户举棒便砸,枪棒相交的瞬间,千户只觉臂膀发麻,棒还没收回,枪尖已从他肋下钻进去——枪杆上的十七道印痕,又添了道新的。“王总管的债,野狼谷再讨一笔!”杨再兴吼声震得冰棱坠落,枪影翻飞处,金军骑士像被割的麦秆般倒下去,滚烫的血落在雪上,融出一个个暗红的洞。
王棣在谷坡上看得分明,虎头湛金枪突然指向右侧:“左翼有漏网之鱼,长枪营顶上!”张宪早按捺不住,握着掌中长枪便冲上去。最前的军卒姓李,此刻举着柄亮晃晃的长枪,竟借着雪坡的滑势,一枪刺断了金军骑兵的马腿。那骑士摔在雪地里时,老李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金狗的马,不如咱家黄河边的草马结实!”
这是前往汴京的第三战。
七日后的汴水渡口,夜雨正急。金军的楼船泊在对岸,船头的投石机正往这边抛石,砸得堤岸泥土飞溅。王棣望着浊浪翻滚的河面,忽然扯过个扛锄头的农夫:“你前日说,家就在这渡口边,识得水下的暗礁?”
那农夫叫王二柱,黝黑的脸上沾着泥,却把锄头攥得死紧:“将军信得过,王某便敢带船!水下有七道石梁,只有月圆而亮时能过——今夜月上中天,正好绕到楼船后头!”
三更天,月芽刚探过云层,王棣已带着五十艘小船出发。船是从渔民手里征来的,窄得只容两人,却比金军楼船灵便十倍。王二柱撑着篙,在暗礁间穿梭如鱼,离楼船还有丈许时,他突然喊了声“到了”,王棣的佩剑已劈断缆绳,带着士兵跃上船板。
金军的弓箭手还在往对岸放箭,冷不防背后杀出声,顿时乱作一团。王棣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的刺翻两个射手,忽觉后颈一凉——竟是名金军裨将举斧偷袭。他身子一拧,枪杆磕在斧刃上,借力旋身时,枪刃已扫过裨将咽喉。血喷在他心口的“山河”刺绣上,墨色被浸得发亮,倒像要从皮肉里跳出来。
“大哥看那边!”杨再兴的吼声从船头传来。他竟踩着船舷跃到另一艘楼船,银枪挑着个金军旗手,枪尖甩动间,旗手撞翻了投石机的机括,巨石“轰隆”砸在自家船板上,把楼船砸出个大洞。江水“咕嘟咕嘟”往里灌,金军的惨叫声混着水声,在夜雨里格外刺耳。
这是第七战。
过了河,便是一片开阔的荒原。金军的铁浮屠列成方阵,铁甲在烈日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王棣望着那移动的铁山,忽然笑了:“粘罕以为这铁壳子能挡我大宋的刀枪?让他见识见识‘凿穿阵’。”
令旗挥动时,“敢战士”突然分作三队。杨再兴领一队居左,张宪领一队居右,皆用长枪硬撼铁浮屠的两翼;王棣自领中军,握着虎头湛金枪直插方阵中央——那是铁浮屠转动最缓的软肋。
杨再兴的银枪撞上铁甲,火星溅在他脸上。他忽然变了枪法,枪尖不再硬挑,反倒贴着甲胄游走,专找关节缝隙下手。“杨某在颍昌府便瞧透了,这铁壳子膝盖、肘弯最脆!”他手腕一翻,枪尖挑飞个金军骑士的护膝甲,顺势往上一送,那骑士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下来,露出甲胄下惨白的脸。
张宪的铁枪也不甘示弱,竟直接往铁浮屠的马腿捅。金军战马披着重铠,却架不住他奋勇,矛尖捅穿马铠的刹那,战马痛得人立而起,把骑士掀在地上。张宪踏上去,一枪钉穿骑士的头盔,胸口被汗水浸得发黑:“金狗的铁马,不如那耕地的黄牛结实!”
王棣的中军已凿进方阵腹地。虎头湛金枪挥刺间,他忽然发现铁浮屠的连接处有破绽——每三骑相连的铁链,竟是用铜销固定的。“砍铁链!”他大吼着挥剑劈去,铜销“咔嚓”断裂,三骑铁浮屠顿时失了联动,中间那骑的战马被左右牵扯,竟栽倒在地。王棣顺势一枪,结果了骑士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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