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细微的荨麻花粉沾上指尖,带来第一阵刺痒时,她知道,这场自己导演的“病”,将是斩断那无形牵引线的第一把利刃。
大夫人王氏派来的妈妈,带着那看似关切、实则不容拒绝的“邀请”,离开三房小院已有两日。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之下,苏婉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送往她这里的衣料、吃食,甚至院中洒扫的婆子,都似乎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审视。
不能再等了。被动等待只会重蹈覆辙,她必须主动打破这个局面,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和改变身份处境的机会。
直接拒绝是下策,硬抗更是以卵击石。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且能让大房暂时无法强行将她带走的理由。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称病。
但普通的“感染风寒”太过寻常,以大夫人王氏的手段,很可能只是派个嬷嬷来看看,然后一碗“对症”的猛药灌下去,让她“尽快好转”。她需要一种看起来有些棘手,会传染,需要“静养”,但又不会真正危及性命,且诊断结果能被她暗中引导的“病”。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座危机四伏的花园,投向了那些她早已铭记于心的、看似无害的植物。
荨麻。
一种常见的、叶子上布满细小绒毛的植物,其绒毛内含蚁酸等物质,一旦接触皮肤,会引起剧烈的刺痛、红肿和瘙痒,严重时甚至会出现水疱,症状可持续数日。对于某些体质特殊者,反应尤为剧烈。
就是它了。
她需要一场看起来像是意外引发的、颇为严重的“风疹”或“湿毒”,症状要足够唬人,但根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日,她借口去花园散心,特意挑选了一条靠近那片野生荨麻丛的小径。她让云翠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则假装被一只蝴蝶吸引,状似无意地靠近了那片荨麻。
时机恰到好处,一阵微风吹过,荨麻丛轻轻摇曳。
就是现在!
她迅速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快地在几片荨麻叶的背面拂过,动作快得如同真的只是不小心擦过。那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已然沾上了她的指尖和手背。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收回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仿佛真的被刺到了一般,轻轻“嘶”了一声。
“小姐,怎么了?”云翠闻声赶来。
“没什么,”苏婉清将微微发红刺痒的手背藏入袖中,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柔弱,“好像被什么草叶子扎了一下,有些疼。”
云翠不疑有他,只连忙道:“那咱们快回去吧,找点水洗洗。”
回到院中,苏婉清借口要休息,打发了云翠。独自在房中,她看着手背上迅速浮现出的红色斑点,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无数细针扎刺般的痒痛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药效发作了。
她估算着剂量和时间,确保症状会逐渐加剧,但绝不会真正失控。她需要这“病”看起来足够严重,才能取信于人。
到了晚间,她的双手,尤其是接触过荨麻的右手,已经布满了密集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至微微肿起,痒痛难忍。她刻意没有用力抓挠,保持着疹子的“原始”状态,看起来更为骇人。
柳姨娘前来查看,一见女儿这般模样,吓得脸色煞白:“清儿!你这手是怎么了?!”
苏婉清适时地表现出虚弱和痛苦,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娘……我也不知道……就是下午在花园里,好像被什么虫子或者草叶碰了一下,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又痒又痛,浑身也觉得有些发热……”
她说着,还配合地咳嗽了两声,将“病重”的迹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柳姨娘心急如焚,立刻就要去回禀夫人请郎中。
苏婉清拉住母亲的手,泪眼婆娑:“娘……女儿这样子,是不是很丑?会不会……会不会吓到人?大伯母那边……女儿怕是去不了了……”她将“去不了”的遗憾和自责表现得恰到好处。
柳姨娘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伯母的邀请,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连声道:“傻孩子,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些!好生养着才是正经!娘这就去求夫人请郎中!”
很快,郎中便被请了来。来的并非是府中常用的良医正,而是外头请的一位老郎中,这正合苏婉清的意。
老郎中仔细查看了苏婉清手上的疹子,又问了缘由,探了脉象。苏婉清刻意引导,提及自己近来“睡眠不佳”、“食欲不振”,。
老郎中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对焦急的柳姨娘道:“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小姐这症状,乃是接触了某些草木秽物,引动了体内的湿热邪气,外加…正气不足,故而反应剧烈了些。此症看似凶猛,实则好生静养,避开秽物源头,再用些清热祛湿、安抚止痒的汤药,旬日之内,当可缓解。只是……此症有轻微传染之嫌,期间需得仔细将养,不宜见风,更不宜与人过多接触,以免加重病情,或……传染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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