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紧闭了三个月的朱漆院门缓缓开启,盛装华服的苏玉华迈步而出时,她脸上温婉得体的笑容,完美掩盖了眼底那历经九十日淬炼、已如毒焰般燃烧的恨意与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时光流转,三个月的禁足期,在世子府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中,悄然而过。
在这期间,将军府三房亦是水深火热。柳姨娘每日以泪洗面,却还得强打精神,操持家务,更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红柳。那红柳仗着怀着苏承志的“儿子”,也仗着他的维护,虽不敢明着挑衅,但眉梢眼角的得意,已让柳姨娘心力交瘁,却无人可诉,只能将苦涩默默咽下。
与此同时,苏婉清通过云默在外暗中寻访“小玉”下落的行动,也陷入了僵局。线索太少,年代久远,人海茫茫,如同石沉大海,至今未有丝毫进展。这令苏婉清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却也只能按捺住焦灼,继续等待时机。
而这一切的纷扰与暗流,都被隔绝在了世子府那高墙之外。府内众人,尤其是栖梧苑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今日——世子妃苏玉华禁足期满之日。
晨光初露,栖梧苑正院的门扉被两名丫鬟从内缓缓推开。
苏玉华身着正红色金线牡丹纹宫装长裙,头戴整套赤金点翠头面,珠翠环绕,步摇轻晃。她脸上施了精致的脂粉,遮掩了这三月中难免的一丝憔悴,眉眼间依旧是那份惯有的、无懈可击的端庄与温婉。她扶着钱妈妈的手,步履沉稳地走了出来,站在院门前,微微仰头,感受着久违的、不受拘束的空气。
阳光洒在她华美的衣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尊贵无比,仿佛这三个月的禁足从未发生。
下人们早已恭敬地垂首侍立在院外廊下,见她出来,齐刷刷地行礼问安:“恭迎娘娘解禁!”
声音整齐,带着敬畏。
苏玉华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嘴角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温和:“都起来吧。这三个月,辛苦诸位恪尽职守。”
她表现得体大方,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寻常的静修,而非惩戒。
然而,只有紧贴着她、扶着她手臂的心腹孙妈妈,才能感受到那宽大衣袖下,指尖传来的、冰冷而坚硬的力度,以及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翻涌着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滔天巨浪。
这三个月,对苏玉华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屈辱,也是淬炼恨意的熔炉。
每一天,她都在这方寸院落中,反复咀嚼着那份耻辱,推演着失败的原因,谋划着复仇的每一步。她将所有的怨恨、不甘、愤怒,都压缩、沉淀,化为了无比清晰、无比恶毒的计划。
虽然她的信息,因这三个月的隔绝而产生了巨大的盲区。但这并未让她惶恐,反而让她更加笃定——苏婉清,不过是个运气好些、略有几分小聪明的庶女,侥幸得了世子两分青眼,便不知天高地厚。而自己,才是这世子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拥有着对方无法企及的权势与根基。
第一步,重整旗鼓,夺回掌控。她要立刻重新接手府中中馈,牢牢握住权柄,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那些在她禁足期间可能生出异心或怠慢的下人,都需要好好敲打清理一番。
第二步,修复形象,重获“恩宠”。她需在世子面前,展现出被“误解”后的委屈与大度,以及更加柔顺体贴的一面。她相信,凭借多年的夫妻情分和自己手段,挽回世子的心并非难事。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彻底碾死苏婉清!
想到这里,苏玉华眼底的寒光几乎要溢出来。
那个贱人!害她禁足,让她颜面扫地!她绝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她不会再使用下药爬床那种容易留下把柄的手段。她要用的,是更无形、更狠辣、更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方式。她要让苏婉清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在这世子府,将军府,乃至整个京城,都无立锥之地!她要让她尝尽世间所有苦楚,最后像蝼蚁一样,被她轻轻碾碎!
具体的计划,在她心中已然成型,只待时机。
“娘娘,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吧?”孙妈妈在一旁低声提醒。
苏玉华收回思绪,脸上恢复完美的温婉,轻轻颔首:“嗯。”
孙妈妈扶着她,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朝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仿佛踏在通往复仇王座的阶梯上。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世子府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秩序。
但所有敏锐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危险的暗流,随着这位世子妃的重新登场,正开始在这座繁华府邸的深处,加速涌动。平静的假象之下,新一轮,或许更为酷烈的交锋,已然拉开了序幕。苏玉华积攒了三月的恨火,即将倾泻而出。而对此已有预料的苏婉清,又将如何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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