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子的赏赐如流水般抬入漱玉轩,当“蕙质兰心”的赞誉传遍王府每个角落,苏婉清站在繁华中心的漩涡眼里,却只觉得彻骨冰寒——这用前世血泪换来的“荣宠”,每一分都像是在她未愈的伤口上,洒下滚烫的盐。
世子的行动快得令人咋舌。
昨日风波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翌日清晨,他便雷厉风行地派了得力的管事妈妈并一众仆役,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请”苏婉清移居早已收拾妥当的漱玉轩。动作之迅速,姿态之明确,无疑是在向全府宣告他对苏婉清的维护与看重。
漱玉轩虽非正院,却远比锦瑟院精致宽敞,位置也更靠近世子的墨韵斋,院内亭台小巧,花木扶疏,陈设用具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显然是用心布置过的。这般待遇,已隐隐超出了寻常姨娘的规格。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苏婉清踏入漱玉轩不过半日,世子便下令,三日后在府中设宴,正式抬苏婉清为姨娘。
“姨娘宴”!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整个世子府的后宅炸开了锅!
按规矩,纳姨娘不过是府内一桩小事,多半是主子一句话,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给正妃敬杯茶,便算礼成。何曾需要这般大张旗鼓地设宴?这分明是将苏婉清的地位,生生拔高到了近乎“贵妾”的程度,是破格的天大脸面!
消息传到栖梧苑,苏玉华正在用早膳,闻言,手中的官窑瓷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瞬间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那双平日里总是盈满温婉笑意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几乎要噬人的怒火与嫉恨!
“苏婉清……她怎么敢?!她凭什么?!”尖利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世子竟然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这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她这个正妃一记耳光!禁足的屈辱尚未洗刷,这接踵而至的“姨娘宴”更是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她仿佛已经听到了其他姨娘和下人背后那无尽的嘲笑。
而其他院落,亦是暗潮汹涌。
柳姨娘听闻消息,正在插花的手一抖,一支开得正艳的海棠应声而断。她看着那断落的花枝,眼神复杂难辨。她入府最早,生育了庶长子,却从未得过世子半分另眼相待,更别提什么“姨娘宴”!这苏婉清,不过一个庶女,凭何能得此殊荣?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周姨娘更是气得直接摔了一套茶具,她性子清高,自诩出身比柳姨娘好些,又育有二子,在府中向来有些体面。可如今,世子竟为一个刚入府不久、毫无根基的苏婉清破了例,这让她感觉自己多年的经营和骄傲都成了笑话!不公平!世子待她们,何其不公!
那些位份更低的侍妾们,更是聚在一起,酸话连篇,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恨自己没能生就苏婉清那般勾人的模样,引得世子如此神魂颠倒。
三日后的姨娘宴,虽未大宴宾客,只在府内举行,但规制却丝毫不含糊。席面精致,气氛热络,世子甚至亲自出席坐了半晌,虽未多言,但那态度已说明一切。苏婉清穿着新赶制出的、比寻常姨娘礼服更显精致的衣裙,坐在下首,接受着众人或真或假的恭贺,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羞涩与不安的浅笑,将一个骤然得宠、小心翼翼的女子扮演得淋漓尽致。唯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笑意才迅速褪去,眸底只剩一片冰冷的荒芜。
宴席散后,当晚,世子便留宿漱玉轩。
这是苏婉清重生以来,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独自面对这个男人,这个她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的男人。
漱玉轩内红烛高燃,暖香氤氲。世子夜无殇褪去了白日里的冷峻威严,烛光下的侧脸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眉垂目、身姿窈窕的女子,想起她近日来的“蕙质兰心”与隐忍委屈,心中竟生出几分难得的怜惜与……渴望。
苏婉清的心却紧绷到了极点。
当他靠近,带着清冽气息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时,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抖,想要推开他!前世被下药后那模糊却屈辱的记忆,瑞哥儿惨死的小脸,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交织闪现!恨意如同岩浆,在她血管里奔涌!
可她不能。
她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主动依偎进那具宽阔却让她感到无比冰冷的胸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顺从”。
她能感觉到世子的动作极其温柔,与前世那晚被药物控制的粗暴截然不同。他的吻细密落下,他的抚慰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可这温柔,于她而言,却是比粗暴更残忍的凌迟!
每一分触碰,都像是在提醒她前世的愚蠢与悲惨;每一句低语,都像是在嘲讽她今生不得不做的妥协。她的身体僵硬,灵魂却在嘶吼。她恨他的温柔,恨他此刻的“情意绵绵”,更恨自己不得不承受这一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