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晓风还带着几分夜露的清寒,晨光已如融化的金液般漫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将檐角那些吻兽的轮廓勾勒得愈发鲜明,连宫墙上斑驳的砖痕都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泽。永璜身着石青色暗纹常服,腰间明黄色腰带衬得他肩背愈发挺拔,立在贝勒府门前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身旁的董鄂氏身上——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绣折枝海棠的旗装,金线绣就的海棠花瓣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头戴的点翠珠钗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鬓边两支赤金嵌红宝石簪子衬得肤色胜雪,垂眸时,耳坠上的珍珠便像两颗凝了露的玉珠,轻轻蹭过衣领,将她眉宇间那点初为人妇的羞怯,揉进了端庄的姿态里。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进宫给皇阿玛、皇祖母请安了。”永璜的声音比晨光更温和,见董鄂氏指尖悄悄攥紧了杏色手帕,指节泛着浅白,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不必紧张,皇阿玛素来疼我,皇祖母更是慈和,你照着往日嬷嬷教的礼数来,错不了。”董鄂氏闻言抬头,眼底映着檐角的晨光,像落了两星碎金,她轻轻点头,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爷放心,臣妾都记着,定不给爷丢脸。”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宫道,发出沉稳的“咯吱”声,车帘偶尔被风吹起,能瞥见路边的宫柳已抽出新绿,枝条垂在朱红宫墙上,晃出几分生机。不多时便到了养心殿外,守在门口的太监早已通报,二人刚踏入暖阁,便见弘历正坐在紫檀木御案后批阅奏折,朱笔悬在纸上,见他们进来,才缓缓放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奏折边缘的云龙纹,目光扫过永璜夫妇时,威严里多了几分长辈的温和:“免礼吧,婚后这两日,府里诸事可还顺遂?”
“谢皇阿玛关怀,府中一切安好。”永璜躬身行礼,自称为“儿臣”时语气恭敬,侧身让了让,将董鄂氏让到身前,“福晋持家稳妥,连儿臣书房的笔墨都归置得妥妥帖帖,儿臣省了不少心。”董鄂氏跟着屈膝,裙摆折出规整的弧度,声音柔婉却不怯懦:“臣妾董鄂氏,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圣安。”弘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石榴红旗装的海棠纹扫到她鬓边的赤金簪,见她垂眸时姿态恭谨,眼神却清亮不躲闪,便对身旁侍立的李德全道:“去取那套东珠嵌珊瑚的首饰,再拿一匹石青地绣云鹤的云锦来,赏给福晋。”
李玉很快捧着锦盒回来,打开时,东珠的莹白与珊瑚的朱红相映,在暖阁的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云锦上的云鹤纹更是细密精巧。董鄂氏忙再次屈膝谢恩,双手接过锦盒时,指尖虽因紧张轻轻发颤,却依旧稳稳托住,连锦盒的边角都没晃一下,弘历看在眼里,微微颔首,又叮嘱了永璜两句“夫妻和睦”,才让他们退下。
离开养心殿,二人往寿康宫去,刚到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太后的笑声。掀帘进去,见太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菩提佛珠,阳光透过菱花窗落在她银白的鬓发上,添了几分暖意。“永璜和福晋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笑着招手,声音里满是慈爱。永璜上前躬身:“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福寿安康。”董鄂氏也跟着依礼行礼,刚起身便被太后拉过手,太后的掌心带着常年持佛珠的温凉,触到她手背时微微一怔:“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凉?快坐到哀家身边来,来人,给福晋添杯热参茶,再拿个暖手炉来。”
董鄂氏依言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参茶,暖意顺着杯壁传到指尖,太后拉着她的手絮絮问话,从府里的膳食问到仆从是否听话,董鄂氏一一答得条理清晰,既不抢话,也不怯场,偶尔提到永璜爱吃的点心,还会轻轻看向身旁的丈夫,眼底带着几分柔意。太后瞧着这般光景,愈发满意,转头对永璜道:“你既已成家,便是真正的大人了,往后待福晋要上心,她离了娘家来咱们皇家,你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夫妻和睦,家才能安稳。”又拍了拍董鄂氏的手:“在府里若是有什么难处,别憋着,打发人进宫来说,哀家给你做主。”董鄂氏忙起身谢恩,语气诚恳:“谢皇祖母疼惜,臣妾定当与爷好好过日子,不给皇祖母添麻烦。”
从寿康宫出来时,日头已升高了些,宫道上的影子短了不少。下一站是长春宫,刚到宫门口,便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莲心垂手立在阶下,见他们来,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大阿哥、福晋,皇后娘娘昨夜偶感风寒,今日晨起便觉头晕乏力,实在不便见客,特命奴婢将这些赏赐交给二位,还望二位海涵。”说着呈上一个描金漆盒,盒面刻着缠枝莲纹,打开后,一对羊脂玉镯卧在红绒上,玉色莹白如凝脂,旁边叠着一匹月白色杭绸,料子细腻得能透过光。
永璜闻言眉头微蹙,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皇额娘凤体为重,我等岂敢叨扰?劳烦莲心姑姑替我们向娘娘问好,就说儿臣与福晋祝皇额娘早日康复。”董鄂氏也跟着附和,双手接过漆盒时,还特意对着长春宫正殿的方向屈膝行了一礼,动作恭敬,莲心看在眼里,忙躬身应下,送他们到宫门口才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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