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问道’?”
郑老那带着一丝恳切,甚至可以说是“求贤若渴”意味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第二颗石子,在林轩那,本已,因为洞悉了自己残存能力而略显平静的心湖中,再次,激起了,复杂的涟漪。
留在“听雨轩”?
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古玩界泰斗,共同研究古物?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
一个,能让他,暂时摆脱饥饿、寒冷、与未知危险的……完美庇护所。
一个,能让他,安心养伤,甚至,有机会,通过接触更多的古物,去刺激、唤醒那份,沉睡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与记忆的……绝佳机会。
但……
林轩,看着郑老那双,充满了期待与欣赏的眼睛,心中,却并未,立刻被狂喜冲昏头脑。
他,那份,早已刻入骨髓的警惕,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便浇熄了他心中那,刚刚燃起的火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位郑老,为何,要对他这个,来历不明、身负重伤的“废人”,如此“慷慨”?
仅仅是因为,他,展现出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天赋”?
还是……
他,另有所图?
图,他怀中那块,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来历的“息壤”?
图,他身上,那些,可能存在的、连他自己都已遗忘的……秘密?
林轩,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答应。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地,回望着郑老,仿佛,要将这位老者的内心,彻底看穿。
清禾,站在一旁,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林轩,会因为,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而,拒绝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
内堂之中,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滞。
只有,博古架上那座,老旧的自鸣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
最终。
打破沉默的,还是郑老。
他,仿佛,看穿了林轩心中的疑虑与戒备。他,缓缓地,收回了那份,过于炽热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般的苦笑。
“呵呵……看来,是老朽,唐突了。”
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声音,带着一丝,只有同道中人才能听懂的……寂寥。
“‘道’之一途,本就,知音难觅。”
“老朽,在这西街,守着这家铺子,三十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玩家’,也经过,数以万计的‘物件’。”
“但,真正能,与老朽,坐而论道,能,从那,冰冷的器物之上,‘看’出,其背后‘魂’与‘韵’的人……”
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屈指可数。”
“今日,得见小友,这般,天纵之资,一时,情难自禁,倒是,让小友,见笑了。”
他,放下了茶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温和。
“小友不必多虑。”
“老朽,并非,挟恩图报之人。”
“你我之间,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你,留在此地养伤。老朽,供你衣食住行,并,请最好的中医,为你调理身体。”
“作为回报……”
他,指了指,外面那间,摆满了各种真真假假古物的铺面。
“……偶尔,帮老朽,掌掌眼,提点一二即可。”
“至于,你身上的秘密,你的来历,你的去处……”
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属于真正智者的……豁达。
“……老朽,一概不问。”
“何时想走,何时便走。”
“只求,在这段时日里,能与小友,多交流一些,关于这‘物’与‘道’的心得,便已,心满意足。”
这番话,说得,坦荡,磊落。
没有丝毫的强迫,也没有半分的算计。
只有,一个,浸淫此道一生,却,高处不胜寒的老者,对一个,可能,是自己唯一“知音”的……真诚邀请。
林轩,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眸。
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戒备,也,悄然,放下了。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
但,那份,识人的本能,还在。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老人,说的是……真话。
“好。”
林轩,终于,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对着郑老,再次,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郑重地,行了一礼。
“那,晚辈林轩,这段时日,便……叨扰了。”
……
就这样。
林轩和清禾,便在这座,名为“听雨轩”的古老宅院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郑老,果然,守信。
他,没有再问林轩任何关于过去的事情,只是,将后院那两间厢房,彻底,交给了他们使用。并且,每日,都会请来一位,在当地极负盛名的老中医,为林轩,诊脉施针,用最温和的药材,慢慢调理他那,如同,被彻底摧毁过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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