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锋营的疯象之乱在净化符的神效下迅速平息,弥漫在空气中的狂暴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
嬴昭甚至来不及接受王贲等人劫后余生、激动万分的跪拜与谢恩,便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马不停蹄地转向后勤营地。
相较于野兽凭借本能的行事,人员被污染、心智迷失的问题,更让他心头沉重。
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失控,更是灵魂的堕落,处理起来必然更为棘手。
后勤营地的气氛,与前锋营的惨烈截然不同,却同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临时划出的隔离区外围,手持长戟与盾牌的秦军士兵们组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他们紧握着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警惕中混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死死盯着隔离区里面那几个被浸油渔网和沉重木枷层层束缚、却依旧如同困兽般不断挣扎、发出非人嘶吼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与疯象身上同源,却更加阴冷、更加贴近灵魂层面的污秽气息,仿佛能渗透进人的骨髓,勾起内心深处的寒意。
蒙毅和章邯正守在此处,两人眉头紧锁,脸色都异常凝重,如同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
看到嬴昭小小的身影出现,他们如同看到了主心骨,连忙快步上前,郑重行礼。
“情况如何?”嬴昭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目光锐利地扫过隔离区内那几道疯狂扭动的身影。
蒙毅深吸一口气,沉声汇报:“回殿下,已严格按照您的命令,将所有出现异常征兆者,以及与他们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员,全部隔离在此。
眼前这几名……发狂的巫咒师,情绪极不稳定,时而在痛苦哀嚎,时而爆发出强烈的攻击性。
他们施展的巫咒被那黑气污染后,威力诡异,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极难应付。”
章邯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担忧:“工匠营那边也已初步筛查完毕,暂时未发现新的异常者。
但营中流言蜚语不断,人心惶惶,许多士兵,尤其是百越籍的士兵,看向这里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黎姜也脚步匆匆地赶到。
她先是下意识地望向隔离区内,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曾念叨“渎神之语”、此刻挣扎得最为激烈的岩溪,以及其他几位她熟悉的、曾跟随她刻苦学习巫咒的族人。
看到他们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黎姜娇躯微颤,美眸中瞬间盈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自责与深深的哀求。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圣女矜持与君臣礼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嬴昭面前,第一次如此失态地伸出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嬴昭那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臂,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与哭腔:
“殿下!求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们!他们不是存心作乱,不是背叛!他们是……他们是被那林中的邪物侵蚀了心智,迷失了本性啊!求您大发慈悲!”
此刻的她,褪去了所有清冷孤高的外壳,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亲人、同胞在痛苦深渊中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眼前之人的脆弱女子。
嬴昭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冰凉与无法控制的颤抖,更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与期盼。
他没有抽回手臂,反而抬起另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黎姜紧抓着他的手背,语气沉稳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黎姜姐姐,安心。
本王既然来了,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还有拯救希望的袍泽。
只要尚存一线生机,本王必尽力救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抚平了黎姜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她缓缓松开手,泪眼婆娑地望着嬴昭,仿佛要将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这个看似幼小,却屡创奇迹的皇子身上。
嬴昭挣脱她的手,迈步便要向隔离区内走去。
蒙毅下意识地横移一步,想要阻拦——里面那些疯巫的状态实在太不稳定,殿下千金之躯,万一有失……
“嗯?”嬴昭脚步微顿,只是淡淡地瞥了蒙毅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让蒙毅所有劝阻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默默地退后一步,躬身道:“殿下小心。”
嬴昭微微颔首,目光在几名疯巫身上扫过,最终选择了其中一名挣扎相对不那么剧烈、但双眼之中黑气弥漫、口中发出无意识嗬嗬声的年轻巫咒师作为第一个目标。
蒙毅低声告知,这名巫咒师名叫阿莱,天赋不错,是黎姜颇为看好的一个苗子,性格也较为淳厚。
嬴昭静立在阿莱面前,即便隔着数步距离,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乱、暴戾、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精神波动,以及那股如同毒蛇般阴冷、试图悄然侵蚀靠近者心神的污秽气息。
他屏息凝神,再次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初级净化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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