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七月中旬,连朝的阴雨终于停歇,晨曦如金箔般穿透云层,洒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晕。沈清辞身着一袭石青色绣鸾鸟纹的朝服,正立于窗前整理奏折,颈间的暖玉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柔光,内里似有流光婉转,恰如她此刻沉静却暗藏锋芒的心绪。庭院里的梧桐叶被风吹得轻颤,露珠顺着叶脉滚落,在青砖地上砸出细小的水痕,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娘娘,户部尚书李大人派人送来急件,说是关于江南漕运的账目核查出了问题,想请您今日抽空召见。”晚翠捧着鎏金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封皮上“加急”二字格外醒目。她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沈清辞,却还是忍不住低声补充,“另外,陈副统领刚传来消息,昨夜禁军在西市巡查时,发现几家商铺的掌柜形迹可疑,他们频繁与北狄商人接触,似乎在传递什么消息。”
沈清辞接过信函,指尖触到冰凉的火漆,心中微微一沉。自她监国以来,朝中反对新政的旧臣从未停歇过动作,先是山东巡抚张大人截留军粮,后是赵大人伪造证据弹劾镇国公,如今江南漕运又出问题,西市再现可疑之人,这一连串的事情绝非偶然,显然是有人在暗中串联,想趁萧玦出征、边疆未稳之际,给她制造麻烦。
“将李大人的急件留下,你去传令陈副统领,让他密切监视那几家商铺,务必查清他们传递的消息内容,同时不要打草惊蛇。”沈清辞拆开信函,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眉头渐渐拧紧——江南漕运是新政推行的关键环节,负责运输粮草与物资,如今账目核查出“亏空”,且涉及的数额不小,若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边疆的物资供应,还会给反对者留下攻击新政的把柄。
晚翠应声离去后,沈清辞走到案前,将江南漕运的账目摊开。泛黄的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漕运的收支情况,其中几笔“损耗”的标注格外刺眼——仅上月,江南漕运就上报“船只失事”“暴雨损毁”等损耗近万石粮食,远超往年同期水平。她指尖划过这些数字,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记忆:江南漕运一直被柳家与几位旧臣掌控,他们常年通过虚报损耗、倒卖物资中饱私囊,前世沈家倒台后,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最终导致江南百姓流离失所。如今他们故技重施,显然是想借漕运亏空动摇新政根基。
“娘娘,大理寺卿王大人求见,说是关于张大人贪腐案的审讯有了新进展。”内侍的通报声打断了沈清辞的思绪。她收起账册,沉声道:“宣他进来。”
王大人身着藏青色官袍,快步走进凤仪台,躬身行礼时,额角已渗出细汗。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卷宗,神色凝重地说:“娘娘,臣今日前来,是要向您禀报张大人案的新线索。经过连日审讯,张大人终于招供,他截留军粮并非个人所为,而是受了几位朝中大臣的指使,其中就包括前礼部尚书柳明远的门生——现任吏部侍郎周大人。”
“周大人?”沈清辞眼中冷光一闪。周大人是前朝旧臣中的核心人物,一直以“清流”自居,却暗中串联反对新政的官员,此前赵大人弹劾镇国公时,他虽未公开表态,却在暗中煽动其他官员附和。如今看来,他才是这一系列阴谋的幕后推手之一。
“张大人说,周大人承诺他,只要能拖延边疆的粮草供应,待北狄攻破雁门关,便推举他为山东总督。”王大人将卷宗递到沈清辞面前,“这是张大人的供词,还有他与周大人往来的书信,上面有周大人的私印,证据确凿。”
沈清辞翻阅着供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周大人此举,不仅是反对新政,更是通敌叛国!若真让他们得逞,北狄铁骑长驱直入,大渝的江山社稷将岌岌可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坚定地说:“王大人,你立刻将供词与书信整理成册,明日早朝时呈给众臣。另外,派人密切监视周大人的动向,不许他与外界接触,以防他销毁证据或潜逃。”
“臣遵旨!”王大人躬身应道,转身离去时,脚步比来时更加急促。
沈清辞重新坐下,却再难静心处理政务。她走到案前,展开一幅大渝疆域图,指尖落在江南与京城的连线处——漕运是连接南北的命脉,周大人等人在江南动手,显然是想切断边疆的物资供应;而西市的可疑商人,很可能是北狄的间谍,负责传递京城的防卫情报。这两拨人一内一外,相互勾结,若不尽快破局,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该去前殿主持朝会了。”晚翠轻声提醒,手中捧着一顶镶嵌珍珠的凤冠。沈清辞点头,任由晚翠为她整理衣冠。镜中的女子,眉眼间褪去了前世的温婉柔弱,多了几分坚毅与威严,那双曾盛满泪水的眼眸,如今只剩下冷静与决绝。她知道,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朝会大殿内,檀香袅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沈清辞坐在凤椅上,目光扫过阶下的官员,缓缓开口:“今日召众卿前来,是有两件要事宣布。其一,江南漕运账目核查出亏空,涉及粮食近万石,朕已命李尚书彻查此事,若查实有官员从中作梗,一律严惩不贷;其二,山东巡抚张大人贪腐案有了新进展,牵扯出吏部侍郎周大人,明日早朝,大理寺卿将呈上证物,与众卿一同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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