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石壁上的金光还未褪尽,李柱国胸前的传承印突然发出蜂鸣。
程高刚要伸手去扶师父,便见那道裂痕中迸出一线银光——不是星子落潭,是一枚半透明的玉印虚影正缓缓升起,纹路如流水漫过石壁,将《针经》残篇与《汤液经法》断句串成完整的脉络。
医道原因......
一道沙哑的男声从洞门口传来。
沈怀仁扶着石壁踉跄进来,腰间的青冥医会令牌在地上磕出声响——这个三日前还以医会特使身份要求涪翁交出传承印的中年人,此刻眼眶通红,我师父临终前说过,真正的传承之钥,是刻着医为苍生的玉印,不是锁着的青铜铃......
李柱国的指尖轻轻碰过虚影边缘。
玉印上的纹路突然活了,像被春风吹开的溪流,顺着他的血脉往四肢百骸钻。
他想起天禄阁大火那晚,自己抱着半卷《黄帝外经》在焦土上哭到嘶哑,老阁主拍着他后背说:书烧得完,可人心烧不完。原来三百年前的医道先师早把这句话,刻进了玉印的纹路里。
青冥医会......程高的银针包在掌心发烫,突然明白了半月前那些蹊跷——医会说要共研针法,却总派弟子偷翻师父的乌木匣;说要救治百姓,可送来的药材里总混着相克的附子半夏。
他转头看向沈怀仁,你们早知道医主的存在?
沈怀仁跪了下去。
洞外青冥医会的呼喝声里,他的声音像碎瓷片:十年前,现任会长在太乙墟挖到青铜铃,说那是医道正统。
他囚禁了知道真相的老医正,逼我们宣扬医道需权威掌控......他抬头时,眼角沾着石壁上的金粉,可我每次看您用针救那卖炭翁的闺女,看您蹲在田埂上教村妇怎么揉合谷穴,就知道......真正的传承,不在铃里,在您这儿。
说得好。
阴恻恻的话音裹着寒气从玉印虚影后渗出来。
医主传承者的身影重新凝实,可原本与李柱国相同的面容此刻扭曲如枯藤,但你以为仅凭几句空话,就能动摇三百年的传承?他抬手一抓,青铜铃突然从地上弹起,暗青色的气裹着铃舌撞向玉印虚影,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硬,还是我的硬!
李柱国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看见那暗青色的气里缠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纹——是被医主用针法强行禁锢的医者魂灵,有天禄阁的老医正,有涪水畔的产婆,甚至有三年前程高救过的那个咳血的孩童。
程高,护住源印。他反手抽出腰间的九转归元针,针身因灵力激荡发出蜂鸣,王二狗,把那孩子抱到赵子衡身边——他抄的医经,能镇阴邪。
程高的银针包地展开,十二枚银针浮在半空,与玉印虚影形成守护阵。
王二狗虽不懂这些,却知道师父从没用过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他一把捞起还在咳嗽的少年,几乎是扑到赵子衡脚边。
赵子衡的笔没停,左手却摸向怀中的朱砂——那是他抄医经时用来镇邪的。
医主的青铜铃已经撞上虚影。
玉印泛起乳白色的光,像母亲护着孩子般将暗青色气浪弹开。
李柱国趁机欺身上前,九转归元针直取对方膻中穴——那是心脉门户,也是禁锢医者魂灵的锁。
你敢!医主的指甲突然变长,划破李柱国的手背,这是医道的秩序!
没有我,那些庸医早把经方改得乱七八糟......
秩序?李柱国的血滴在玉印上,虚影突然大放光明,当年天禄阁校书,刘向大人说校雠者,正谬误也;我在涪水边教村医扎针,说针法者,活人命也。
真正的秩序,是让医道像涪水一样,流进每个需要它的人手里。
他手腕翻转,针尾重重叩在医主眉心。
这不是治病的针,是破妄的针。
医主的身影开始透明,那些被禁锢的魂灵从暗青色气里飘出来,有的对李柱国拱手,有的摸摸王二狗的脑袋,最后都融进了玉印虚影里。
黄钟大吕,破印归元......李柱国低吟着天禄阁残卷里的句子,指尖按在玉印上,医道不灭,在人在传。
玉印突然实体化,地嵌进李柱国胸前的传承印裂痕里。
青铜与玉的纹路交缠生长,最后化作一枚半青半白的新印。
洞壁上的医经残卷落下,在众人头顶拼成完整的《针经》全文,每一行字都泛着暖光,像晒过太阳的药香。
师父!程高的银针包突然射出一道光,与新印相连——那是他跟了三年的针,此刻正发出与印相同的蜂鸣,这是......
是传承。李柱国摸了摸程高的头,又揉了揉王二狗的乱发,最后看向还在抄写的赵子衡,不是一人传给一人,是一人传给百人,百人传给千人。
等你们的徒弟也能站在这里,这印里的经,会比现在更全。
洞外的呼喝声突然变了调。
有青冥医会的弟子大喊:会长跑了!
他往长安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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