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的震动震得王二狗后槽牙发酸,他死死攥着师父衣袖的手沁出冷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师、师父——少年的声音带着破音,喉结动了动,手指颤抖着指向甬道尽头,那幅画...那幅画!
李柱国转头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原本斑驳的石壁上,那幅被岁月侵蚀得只剩轮廓的太乙神针图正在泛光。
褪色的绢帛纹路里渗出淡金,像活过来的溪流般漫过画中老者的眉眼——刚才还闭着的双眼,此刻正缓缓睁开,瞳孔里流转着星子般的光。
灵识留影。李柱国的拇指重重碾过承气针的刻痕,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青石板,古人用医道真意封在画里,专等能传承的人来试。他侧过身挡住王二狗的视线,闭气凝神,莫让心神被引了去。
话音未落,画中老者的虚影已踏破石壁。
那身影半透明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被压出了褶皱。
王二狗只觉喉头一甜,眼前闪过无数重影——刚才还在的夜明珠碎片、师父的青布衫、石壁上的金线,此刻全叠成了模糊的色块。
呕——少年踉跄着撞在石壁上,额角立刻蹭出了血。
他伸手去捂,却摸到满手黏腻的湿,再看时掌心竟全是黑血。师...师父!
我、我在流血?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抖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李柱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王二狗额角的血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可伸手一探少年的脉搏,却沉稳得像春溪——这是灵识留影在搅动人的五感,虚虚实实,最是磨人心智。
假的。他反手扣住王二狗后颈,镇心银针地扎进少年印堂穴,你流的是汗,不是血。银针尾端的朱砂在震动中摇晃,映得王二狗眼底的慌乱渐渐清明。
虚影的手抬起来了。
那是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节处还留着常年握针的茧,可此刻指尖却渗出幽蓝的光,像要把空气都灼穿。
李柱国能感觉到那股气劲撞在自己护体真气上,像石子砸进深潭,一圈圈涟漪直往心脉里钻。
他咬着牙,承气针在指间转出银亮的弧,地与虚影指尖相碰——不是真的相碰,是两股气劲在虚空中对撞,震得两人脚下的青砖都裂了缝。
这不是要杀你。李柱国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狂气,是要试你。
试你见了虚妄敢不敢认,见了恐惧敢不敢破。他手腕一翻,银针在虚影胸口画出三道弧线,正是《针经》里破妄三针的路子,医道传承,最怕的就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
虚影的动作顿住了。
它的目光扫过李柱国腰间的医道传承印,又落在王二狗印堂上的银针上,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声音像极了太医院老院首临终前的遗言,带着几分欣慰,几分释然。
下一刻,虚影散作金粉。
石壁上的文字开始流转,原本刻着太乙神针的位置,浮现出一行新的篆字:五行归元气自通。
王二狗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凑近,就见地面的青砖正在裂开,露出下面刻着的五芒星阵图,每个角上都嵌着块颜色不同的玉:青、赤、白、黑、黄,对应着金木水火土。
五行归元阵。李柱国蹲下身,指尖拂过阵图边缘的刻痕,当年校书时在《黄帝外经》残卷里见过,需用对应五行属性的银针激活。他转头看向王二狗,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去我药囊里取针——金铁针、赤铜针、白金针、玄铁针、黄土针。
王二狗应了声,动作利落地翻出五枚银针。
李柱国捏着金铁针,对准阵眼位扎了下去。
银针入石的刹那,整座墓室突然飘起了药香——是陈皮的辛,是艾草的苦,是黄芪的甘,混着点淡淡的薄荷凉,像极了太医院药窖的味道。
第二枚赤铜针扎进位时,王二狗看见石壁上的金线突然加速游走,原本断开的手太阴肺经地连了起来。
第三枚白金针入位,头顶的碎石突然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托住了。
第四枚玄铁针入位,地面的青砖缝里渗出清泉,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最后一枚黄土针要扎位时,李柱国的手顿了顿。
他抬头看了眼王二狗,少年正咬着嘴唇盯着阵图,额角的血已经止住了,只留道淡红的印子。二狗,他轻声说,你来扎最后这针。
王二狗愣住了:师父,我...我怕扎偏了。
偏不了。李柱国把银针塞进少年掌心,你刚才能在虚妄里守住心脉,就配扎这针。
少年的手还是抖,但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师父的样子沉肩坠肘。
银针落下的瞬间,整座墓室发出轰鸣,像有头沉睡千年的巨兽被惊醒了。
王二狗看见石壁上的金线全部汇入阵图,地面的清泉突然沸腾,五芒星中心射出一道金光,将前方的石壁生生撞开了条缝。
寒气混着潮湿的水汽涌了进来。
李柱国眯起眼,望着石壁后黑漆漆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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