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面,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却被三人周身无形的护体气劲隔开。
那刚刚还阳的童子,眼中满是茫然,他虚弱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癯的老者,小小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村民们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看着地上那滩散发着腥臭的黑血,再看看童子恢复红润的脸颊,终于明白过来,是神仙下凡,救了他们的孩子!
“神医!活神仙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荒村中残存的十余户人家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涪翁连连叩首。
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在这乱世与酷寒中,早已见惯了死亡,却从未见过如此逆转生死的奇迹。
涪翁并未理会众人的跪拜,他弯下腰,用温暖的指腹轻轻拂过童子冰冷的额头,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童子怯生生地回答,声音细若蚊蚋。
“小石,记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涪翁说完,站起身,目光转向北方那片被风雪笼罩的绝岭。
柳文谦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师父,这便是‘静脉童’?为何他们要掳走这些孩子?”他的声音中带着医者的不忍与困惑。
涪翁的眼神冷得像北邙山顶的万年玄冰。
“‘静脉童’,是指那些生机未盛,气血未足,经脉纯净如白纸的孩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王莽旧党那群疯子,妄图以活人炼制‘传世医典’,他们称之为‘活典’。他们认为,最纯净的经脉是承载医道至理的最佳‘竹简’。他们将孩童的经脉以秘法抽出,浸泡在特制的药池中,再用血墨将他们臆想出的所谓‘天道医理’刻印其上。每成一卷,便需一条鲜活的性命。”
程高听得双拳紧握,骨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群畜生!这已经不是医道,是魔道!”
“所以,他们的‘典’,必须被焚毁。”涪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呼啸的风雪,“我们来晚一日,这世上便多一具被抽干气血的枯骨。将孩子交给村民,我们即刻动身。”
他将小石轻轻推向那群村民,一位老妇人颤抖着上前,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泪流满面地再次叩首。
涪翁不再回头,他摊开左手,掌心那枚刚刚刺破救人的“赤针”尚未收回。
此刻,银针竟似有了生命一般,在他掌心嗡嗡轻颤,针尖上一点微弱的赤芒,如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指向正北方。
传承印中,那九枚虚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召唤,齐齐泛起微光,与掌中银针遥相呼应。
“师父,这是……”柳文谦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是地宫深处的‘九脉祭坛’在共鸣。”涪翁的眸光深邃如夜,“它在召唤同源的力量。那些被他们残害的生灵,其不甘的脉息被禁锢在祭坛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怨念磁场。我的针,感受到了它们的悲鸣。”
他收拢五指,将银针紧紧握住,那股颤动仿佛直接传入了他的心脉。
“走!”
一声令下,三人身形如电,化作三道模糊的影子,冲入茫茫雪幕之中。
他们的脚下仿佛生了风,踏在厚厚的积雪上,竟只留下浅浅的印痕,随即被纷扬的大学彻底掩盖。
北邙山,自古便是帝王将相的陵寝之地,阴气极重。
此刻,隆冬深夜,更是万物死寂,唯有风雪的悲鸣在山谷间回荡。
三人沿着针尖的指引,一路向北,越是深入,周遭的空气便越是阴冷,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天气的严寒截然不同,其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药草腐败的混合气味。
行至一处绝壁之下,涪翁掌中的银针颤动得愈发剧烈,针尖上的赤芒几乎要跳跃出来。
他猛然停住脚步,抬眼望向眼前这片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
“就是这里。”他沉声道。
程高上前,伸手触摸石壁,触手冰冷坚硬,毫无缝隙。
“师父,这……这里没有路啊。玉符上的地宫图也只画了内部结构,并未标明入口。”
柳文谦也仔细观察着石壁,甚至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传回的都是沉闷的实心声响。
“难道入口被巨石封死了?或是设有某种机关?”
涪翁缓缓摇头,他闭上双眼,左手依旧握着那枚引路的“赤针”,右手却从怀中针囊里拈出另一枚通体幽蓝的“清气针”。
他将“清气针”的针尖悬于石壁前半寸之处,缓缓移动。
“地宫藏于山腹,以阵法隔绝内外气息。寻常的敲击探查,不过是隔靴搔痒。”涪翁的声音在风雪中异常清晰,“但再高明的阵法,也无法完全隔绝‘生’与‘死’的气息。他们以活人炼典,宫内积攒了海量的死气、怨气,以及……被扭曲的污秽生机。这些气息,便是地宫的‘脉’。”
随着他手中“清气针”的移动,针尖的幽蓝光芒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在石壁的大部分区域,蓝光稳定而纯粹,可当针尖移动到石壁中央偏左约三尺的位置时,那幽蓝的光芒骤然一黯,仿佛被一团无形的墨迹所污染,针尖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阵细微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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