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全新的脉动在地心深处扩散,像是沉睡万古的巨兽终于舒展筋骨,引得大地表层的万物都随之战栗。
清晨的薄雾如纱,笼罩着青石村蜿蜒的田埂。
昨夜被那男孩拾起、又随手丢在窗台的铜针,此刻正静静躺着。
针身锈蚀斑驳,尖端微弯,任谁看了都只会当成一件不值钱的百年旧物。
村里的老篾匠赵三路过时,脚步却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了那枚铜针。
他喉结滚动,这东西他认得——正是当年窑场废墟坍塌后,他亲手从焦土里挖出的七枚定枢针之一。
灵气早已散尽,只剩下一点念想,他便任由它们散落在村中各处,权当纪念。
可此刻,那枚本该死寂的铜针,针尾处竟沁出了一点晶莹剔得惊人的露珠。
那露珠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整片天空的晨光,顺着斑驳的锈迹缓缓滑落,最终“嘀嗒”一声,滴入窗台下那个破旧的陶盆。
盆中空无一物,只有一捧干裂的枯土。
然而,就在露珠渗入泥土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嫩绿,竟猛地破土而出,那姿态,如同最锋利的针尖瞬间挑破胞膜,紧接着,它迎着微风舒展成两片小小的嫩叶。
赵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凑近了细看。
只见那幼苗的叶片脉络清晰无比,呈一种奇异的放射状,中心一点,向外扩散,这……这分明是古籍中记载的“地应针”幼苗形态!
此物非人为播种,而是由针“孕”而自生,以大地灵气为食。
他猛然想起昨夜那股源自地心的脉动,难道……
正午时分,日头高悬。
赵三家窗台下的异象很快引来了村中孩童的围观。
那株奇特的幼苗已经长高了寸许,叶片青翠欲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这是什么呀?赵爷爷你种的花吗?”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子好奇地伸出小手,就想去拔。
“别动!”赵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轻轻拦住那孩子的手,目光深邃地盯着幼苗:“它不是‘种’出来的,是‘醒’过来的。”
孩子们似懂非懂。
赵三转身回屋,取来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放在陶盆旁边,两者相距约有半尺。
他凝视着那株幼苗,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调低语:“老伙计,若你真是那年失落的针魂所化,沉寂百年,一朝复苏,便引水入根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株地应针幼苗的叶片忽然无风自动,剧烈地轻颤起来。
紧接着,盆中泥土微微拱起,几根比蛛丝还细的根须竟主动从土里钻出,穿过陶盆底部天然的细小裂缝,如拥有自主意识的触手般,在地面上蜿蜒前行,精准无误地探入了那碗清水之中!
它们如饥渴的龙舌,贪婪地舔舐着甘泉。
更奇异的还在后头。
随着根须的汲取,碗中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水波之上,微光汇聚,竟隐隐绰绰地倒映出一段扭曲的古篆文字。
赵三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辨认:“金石有情,久蕴人气,则……则通生死之机。”
轰!
赵三的脑海如遭雷击。
这……这是早已失传的《针经·器灵篇》里的残句!
此篇玄奥无比,传说记载着如何令凡物通灵化器的秘法,连他也只是在师祖留下的手札中听闻过其名,从未得见真容。
他瞬间明白了,原来李青针当年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死物。
这些器物,看似普通,实则百年来一直被这片土地的地气默默滋养,只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足以撼动地脉的契机,便可由死转生,复活为传说中的“活针”!
第三日,天象再变。
前几日的晴好荡然无存,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卷着乌云,像是要将整个天空都压到地面。
村里的瓦片被掀得噼啪作响,村民们正慌忙地冲进田里,抢收那些晾晒的珍贵药材。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
只见村东头的药圃边缘,三株同样是刚刚破土不久的“地应针”幼苗,在狂风暴雨中被一道微弱的落地雷光扫过,竟齐齐从中断折,断口处一片焦黑,眼看是活不成了。
村民们无不扼腕叹息,这等天地灵物,竟如此脆弱。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赵三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一把推开屋门,赤着脚冲入雨中,双手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将窗台那盆初生的幼苗连带着陶盆整个端起,飞奔至药圃。
他没有施艾,没有画穴,甚至没有念诵任何口诀。
他只是将那盆幼苗小心地置于三株断草之间,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锈迹斑斑的铜针,眼神决然,猛地将其插入三株植物中央的泥土里!
他引导着幼苗的根系,让它们主动缠绕上冰冷的针身。
霎时间,风雨似乎为之一滞。
天空中厚重的乌云竟被撕开一道裂缝,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雨幕,精准地照射在那枚古旧铜针的针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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