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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之上的僵持,并未持续太久。曹操绝非满足于缓慢挤压的统帅,他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彻底粉碎樊城守军意志、甚至动摇整个荆州防线的契机。
这个机会,随着来自许都的一批特殊物资的抵达而降临。这批物资并非粮草军械,而是数十名身着黑衣、沉默寡言的工匠,以及大量密封运送、标识着“慎燃”的木桶。随行的,还有一封陈暮的密信,信中只寥寥数语:“此物名曰‘猛火油’,遇水不灭,黏着燃烧,或可助司空破敌。用法详见随行工匠。”
曹操立刻召见了这些工匠。为首的老匠人皮肤粗糙,手指布满灼烧的旧痕,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木桶,里面是漆黑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司空,此物取自地下,性极猛烈的火油。以特制陶罐盛装,以投石机抛出,落地即碎,火油四溅,遇火则燃,水泼难灭,可附着于木、帆、乃至人体之上,持续燃烧。”老匠人声音沙哑地解释着,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曹操眼中精光爆射!他立刻意识到了此物的巨大价值!这简直是攻坚拔寨、焚船破敌的神物!
“立刻试验!”曹操下令。
在校场空地上,一个装有猛火油的陶罐被投石机抛出,精准地落在预设的木质标靶上。陶罐碎裂,黑色的油液飞溅,随即一支火箭射来。“轰”的一声,烈焰腾空而起,瞬间将标靶吞没,火势凶猛,甚至发出噼啪的爆响,士兵们提着水桶泼上去,火势竟丝毫不减,反而随着水流蔓延开来!
“天助我也!”曹操抚掌大笑,声震四野,“有此神物,何愁樊城不破,荆州不平!”
是夜,汉水南岸,樊城之下。曹军的水上平台再次向前推进,进入了荆州军弓弩的有效射程边缘。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平台上架设的并非全是投石机,还有大量临时改装的、可以抛射陶罐的简易装置。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无数装载着猛火油的陶罐,如同死亡的鸦群,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越过夜空,投向樊城城头、城楼,以及紧靠城墙停泊的荆州军剩余战舰!
“砰!砰!砰!”陶罐碎裂声不绝于耳。紧接着,无数支火箭如同流星火雨,划破黑暗,射向那些溅满黑色油液的地方。
“轰——!”
冲天的大火瞬间燃起!樊城城头化作一片火海,木质城楼、箭塔在烈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轰然倒塌。停泊在岸边的荆州战舰更是惨不忍睹,帆桅、甲板、船身都被黏稠的火焰包裹,水卒们哭喊着跳入江水,但那附着在身上的火焰竟能在水面上继续燃烧!汉水仿佛被点燃了一段,映照得夜空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恐怖气味和绝望的哀嚎。
樊城守军的意志,在这无法扑灭、如同地狱业火般的攻击下,彻底崩溃了。
就在樊城陷入火海,摇摇欲坠之际,襄阳城内的暗流,终于冲破了堤坝。
州牧府内,刘表已病入膏肓,昏睡的时间远多于清醒。蔡瑁、张允等人不再犹豫,他们秘密召集了蒯越等主要文武,出示了曹操承诺保全他们家族富贵、并加官进爵的亲笔信。
“诸位,事已至此,樊城旦夕可破,曹操大军不日便将兵临襄阳城下。”蔡瑁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决,“主公病重,少主年幼,荆州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是玉石俱焚,还是保全桑梓,延续富贵,就在诸位一念之间!”
蒯越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他深知,在绝对的武力碾压和内部的分崩离析面前,任何智谋都显得苍白无力。更重要的是,曹操给出的条件,确实优厚,足以打动这些本就与刘表并非铁板一块的荆州大族。
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共识便已达成。在刘表最后一次清醒、试图安排后事时,蔡瑁、张允等人以“避免动荡,稳定人心”为由,共同拥立性格懦弱、更容易控制的次子刘琮为继承人。并在刘表咽下最后一口气后,立刻以刘琮的名义,起草了降表。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夏,荆州牧刘琮,在蔡瑁、张允、蒯越等重臣的“辅佐”下,宣布投降曹操。拥有带甲十余万、地跨荆襄的偌大荆州,几乎兵不血刃,便改换了门庭。
消息传到许都,朝野震动!
这意味着,曹操南征的战略目标,以一种远超预期的、近乎完美的方式达成了。北方的统一,已然在望!
荆州投降的捷报,如同一声惊雷,在许都炸响。朝堂之上,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明白,曹操的权势和威望,将因此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或至少是表面同庆)的氛围中,陈暮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程昱再次将他请至府中。这一次,程昱的脸上没有往日的严肃,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明远,荆州已定,司空不日将班师回朝。”程昱缓缓开口,“此乃不世之功,你于后勤调度,尤其是后期保障‘猛火油’等物及时送达,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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