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夏王府议事厅内气氛肃然。
张行高居主位,左侧是财政部尚书张益达,右侧四川巡抚李茂才,下首则坐着一干相关官员。
昨夜那幅以舌尖美味撬动民生的宏大蓝图,此刻正被张行条分缕析地铺陈开来。
“……故此,本王心意已决!”张行目光扫过众人。
“以蜀香阁为龙头,构建从原料种植、加工到连锁经营的完整链条!其中关键,便是引导百姓,尤其是村镇百姓,以合作社的形式参与进来!”
他详细阐述了合作社的构想:由官府引导,以村镇为单位,鼓励农户以资金入股,集中建立种植园。
专为蜀香阁体系提供标准化原料,利润按股分红,风险由官府与合作社共担。
“此策若成,”张行声音带着振奋,“能让万千农人在种田之外,多一条增收的活路!乃富民强基之良策!”
然而,李茂才眉头微蹙,起身直言:“大王深谋远虑,惠民之心天日可表!然……臣有忧虑。
蜀中新定,虽大夏仁政,税率远轻于前朝,然百姓经年困苦,家底早已掏空,大多仅能勉强糊口。
此等入股所需之少量资金,于许多农户而言,恐亦是沉重负担,若无资金参与,合作社恐成空谈,惠及之面亦将大减。”
张益达捋了捋胡须,沉稳接口:“李抚台所虑极是,我以为,或可由财政部下设之惠民钱庄,专设一项农社兴业贷。
针对参与合作社之农户,提供小额低息甚至首年无息之贷款,助其缴纳股金!
此贷以合作社未来收益及农户信用为抵押,还款期可适当延长。
同时,可明令各州县,合作社经营所得,头三年免征商税,以利其积累发展!”
他顿了顿,补充道:“然须谨记,此贷旨在助贫扶弱,切不可为某些士绅大户所乘。
贷款审核发放,当以村镇户籍为凭,优先确系贫苦、有劳力之农户,务使新政之利,真正落于应得之人手中!”
“善!”张行眼中精光一闪,拍案定夺,“父亲与李抚台之言,切中肯綮!农社兴业贷,头年无息,次年始取三厘,还款期三年!
由惠民钱庄专司其事,各级官府协同审核,严防士绅插手套利!合作社头三年免征商税!
此令,即日行文,发往四川各府、州、县!着令各级官吏,务必深入乡里,宣讲新政,引导村社,尽快将合作社兴办起来!”
王命既下,迅速在蜀中激荡起层层涟漪,最快感受到震动与不解的,自然是成都城内的士绅圈子。
“听说了吗?大夏王又出新政了!叫什么……合作社?还要由官家的钱庄,给那些泥腿子放贷?”
城南李府花厅内,几位相熟的士绅聚在一起,李员外捏着刚抄录的政令摘要,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鄙夷。
“贷款?贷给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农户?”另一位胖士绅嗤笑一声,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那些泥腿子拿什么还?拿他们那几间破茅屋,还是那几亩薄田?大王……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与民争利!这是赤裸裸的与民争利!”一个山羊胡的老者愤愤地用拐杖顿地。
“自古士农工商,各安其分!大王鼓励那些本该老实种地的农人去搞什么作坊、园子,还要官府出钱!
这岂不是乱了纲常?长此以往,谁还安心耕作?田地荒芜,根基动摇啊!”
赵老爷坐在角落,这次却罕见地没有附和众人的牢骚,他捻着佛珠,眼神闪烁,慢悠悠道:
“诸位,稍安勿躁,大王行事,向来深谋远虑,岂是我等能轻易揣度?
这合作社、蜀香阁……听起来,倒像是一条新的财路。
大王贷款给农人,必是看中了其中利厚,我等……或许也该换个思路看看?”
他心中盘算的,是能否寻机也投些钱进去,分一杯羹。
士绅们议论纷纷,大多不解、嘲讽,少数如赵老爷般开始动起了心思。
而在远离繁华的成都府郊县乡村,这纸新政带来的,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震动。
双流县,王家坳。
村长王老汉召集了村里几十户当家的,在祠堂前的晒谷场上,扯着嗓子宣读官府新下的文书。
当听到合作社、入股、官府贷款、头年无息这些字眼时,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啥?官府……借钱给咱?”一个黝黑的汉子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王叔,您没念错吧?以前官府只会收税、征丁,啥时候倒贴钱给咱了?
这……这该不会是啥新花样,后面藏着更狠的刀子吧?” 多年的苦难,让他们本能地怀疑任何来自官府的好意。
“就是!还要咱合伙搞种植园?那玩意儿种多了卖给谁?能比种粮食踏实?”
另一个老汉吧嗒着旱烟,满脸忧虑,“万一亏了,这贷款可咋还?别到时候房子也没了!”
王老汉自己也心里打鼓,但他想起夏王入川后的种种作为——轻田赋、惩治恶霸、建学堂、修水利……桩桩件件,都是实打实为百姓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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