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断墙的影子钉在瓦砾堆上,像枚生锈的图钉。
江不凡的唐刀斜插在砖缝里,刀鞘缠绳断口处还沾着半片干枯的蒲公英。
那是林清最后一次给他缝补刀鞘时,窗外飘进来落在布上的。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块变形的铁皮。铁皮下露出半只烧焦的木勺,是他们每天盛粥用的。
江不凡念头微动,人已在五米外的灶边。这里曾飘着米粥混着野菜的香气,林清总说他看火时眼神比看她还专注,说着就会把刚烤好的红薯塞进他怀里。
“今天风里有松脂味,和那天一模一样。”他对着空荡的门框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那天清晨她抱着襁褓喂完奶,正蹲在这里削木楔,说要把松动的门板钉牢些。
这样就不会听见开门时的吱呀声,一幕幕以往的回忆不断从江不凡脑海中涌现,那是的自己是那样幸福快乐。
直到一声声兽吼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当时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知道的他们是一群畜牲。
每当灵兽吼声进入到自己的耳朵,都会让这以往的回忆更加的清晰深刻,如今还时不时想起逃亡时自己的不安与恐惧,以及妻子为了保护孩子死在面前的样子。
江不凡身侧的异度空间毫无征兆地展开一道缝隙,半块麦饼从虚空滑落掌心。
那是为了防止家里粮食不够的时候,用来应急的。可惜现在吃不到了,而麦饼边缘的焦痕还像她当时笑弯的眼角。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吃她做的饼的时候,因为她没有掌握好火候整个都糊了,可自己还是吃完了。
“镇守军的人说会照看好孩子,可我没敢问模样。”他摩挲着刀鞘断绳,指腹被粗糙的纤维磨得发红,“你总说想要个女儿,留着长头发……可那天太乱了,我连孩子的哭声都记不清。”
五米外的墙根突然多了他的身影。墙皮剥落处露出片浅蓝,是林清刷的,说像她老家的海。
指尖刚触到那抹蓝,远处就传来灵兽的低嚎。异度空间再次展开,唐刀无声无息地滑入掌心,刀镡上暗红的血渍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半年来洗了无数次,总像刚溅上的新鲜。
“他们说我疯了,抱着刀在废墟里打转。”他把刀插回砖缝,指腹擦过刀刃缺口。
那是砍在灵兽骨头上崩的,“可我不转怎么办?闭眼是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睁眼……除了找那些畜生拼命,我连粥都熬不熟。”
风卷着张烧焦的药方掠过脚边,是他跑了三家药铺给林清抓的咳嗽药。
念头再起时,他已站在卧房残址。床架塌成了炭,只有根床腿还竖着,上面刻着七道浅痕。
每道都是他量她孕肚时划的,划到第七道那天,天塌了。
“那天你要是听我的,早点躲进堡垒……”话卡在喉咙里,变成声压抑的哽咽。他突然想起灵兽利爪撕开她后背时,她喊的不是疼,是“带孩子走”。心口猛地抽痛,比每次瞬移后那阵钝痛更烈。
远处灵兽嚎叫声越来越近。江不凡拔出唐刀,刀身映出张青灰的脸,眼下乌青比刀鞘裂痕还深。
五米外的瓦砾堆顶,他对着残阳扬起刀,刀影劈碎漫天红霞。
丝毫不顾及自身灵力的消耗。
“等杀干净这附近的畜生,就去堡垒看看。”他低声说,又自己摇了头,“不了……我这满身血腥味,别熏着孩子。”
唐刀无声退回异度空间的刹那,他最后看了眼那片浅蓝。
风穿过断墙窟窿,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哭。五米外的瓦砾尽头,他的身影渐渐隐入暮色,只有那半块麦饼还在异度空间里,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轻轻起伏。
残阳沉下去时,瘸腿野狗叼走了那半只木勺。废墟里,唐刀插过的砖缝凝着点湿痕,分不清是露水,还是谁没敢落下的泪。
夜色像块浸透了血的破布,沉沉压在第七区的废墟上。
江不凡的唐刀斜搭在膝头,刀镡上的暗红在月光下泛着哑光。
刚结束一场厮杀,三只影狼的尸体就在五米外堆成小山,温热的血正顺着瓦砾缝往地下渗,像在给这片土地喂最后的晚餐。
他靠着半截断墙坐下,异度空间毫无征兆地裂开道细缝,那半块麦饼又滑了出来。
指尖捏着发硬的边缘,能摸到林清当时揉面时没擀平的小疙瘩,她总说“带点颗粒才实在”,说着就会把脸埋进他颈窝笑,发丝蹭得他下巴发痒。
“今天杀的影狼,眼睛是绿的。”他对着虚空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轻,“和那天撞破窗户的畜生不一样,那天的是黄眼睛,像你腌的酸橘子。”
话音刚落,五米外突然传来窸窣声。江不凡的唐刀瞬间出鞘,刀光划破月色时,却见只瘸腿的野狗正叼着块碎骨往后缩。
正是傍晚叼走木勺的那只。他的动作顿住了,影狼的血腥味还缠在鼻尖,可这只狗瘸着的后腿,让他想起林清怀孕时总说“走路要慢些,别像只莽撞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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