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染透青云宗山门,钟楼之下已是一片肃杀。
执法堂的铁牌令箭钉入地砖时发出一声闷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数十名外门弟子围在藏经阁前,屏息凝视那张朱砂写就的罚令——“陈凡,杂役身份,以邪术惑众,扰乱大比秩序,即日起入禁室面壁三日,不得申辩。”
“邪术?”有人低声惊呼,“他连法器都没动一下!”
“可十大天骄齐齐收手,净业莲自动认主……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另一人压着嗓子道,“听说赵林昨夜去执法堂告发,说看见他在书页上画符咒。”
议论如潮水般涌来,却在张师兄出现时戛然而止。
药园管事张师兄提着一盏黄纸灯笼,神色复杂地走到陈凡面前。
他本不必亲自押送,但还是来了,像是怕别人下手太重。
“你啊……”他叹了口气,声音极轻,“那本《修心札记》我看了,写得真好。可你知不知道,修仙之人最忌‘动摇道心’?你让那些拼死争锋的天才突然觉得战斗无意义……这不是救人,是打脸。”
陈凡背着扫帚,衣衫依旧破旧,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如果他们的道心,经不起一本小册子的冲击,那将来面对魔渊劫火、心魔幻境时,岂不是当场崩溃?”
张师兄一怔,随即苦笑摇头:“道理你是对的,可这世道……从来不是讲理的地方。”
身后传来冷笑。
赵林负手而立,腰间佩刀轻鸣:“装什么高深?掌门点头又如何?规矩就是规矩。走吧,别等我们动手。”
石阶向下延伸,通往钟楼地底三层的禁室。
越往下,空气越是阴冷潮湿,仿佛浸透了百年的沉寂与悔恨。
四壁刻满镇心符文,幽蓝微光随呼吸起伏,像是无数双闭合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闯入者的灵魂。
陈凡踏入石室,木门轰然关闭,锁链缠绕的声音如同蛇蜕皮般窸窣作响。
袖中系统忽地震颤:
「检测到高浓度因果纠缠,是否启用‘渡厄替劫’预演?」
他没有回应,只是缓缓盘坐于中央蒲团之上,双目微阖。
体内灵力如湖水平静,丹田中炼气十层的气息稳如磐石。
两万功德静静沉淀,宛如星河低垂,只待召唤。
外面世界喧嚣渐远,唯有心跳声清晰可闻。
夜深了。
月光无法抵达此处,唯有时辰钟每隔一个时辰敲响一次,穿透厚重岩层,回荡在这方死寂之地。
第一声、第二声……直至第六声消散于虚无。
第七声——
“咚——”
余音未尽,竟在他识海深处激起涟漪!
那一瞬,七日前血钟震颤的记忆骤然复苏:青铜巨钟内部,黑雾缠绕的身影,指尖颤抖指向地底,破碎的呼救:“救我……我在……影底……别让……它吞了钟眼……”
此刻,这声音竟与钟响共振,化作一道无形波纹扫过整个禁室!
墙角,一朵早已干枯千年的莲台,忽然轻轻一颤。
灰败的花瓣边缘泛起幽蓝微光,宛如星火复燃。
一点、两点……整朵莲花徐徐绽放,散发出纯净至极的灵气波动。
问心莲。
传说唯有至诚善念者临近,才能唤醒此物。
它是心镜的化身,是天道对“真我”的回应。
蓝光洒落,陈凡神魂为之一清,仿佛有股力量自头顶灌入,直抵识海深处。
刹那间,过往种种善行如画卷展开——
他跪在雨中为受伤弟子包扎腿伤,指尖沾满泥泞与血污;
他在溪流上游布下净水阵,耗尽功德驱逐毒瘴;
他蹲在藏经阁角落,用最笨的方法给新弟子讲解“情绪调息法”,换来嗤笑一片;
还有那一夜,修复《云雷剑法》残卷时,纸页间渗出缕缕黑气,几乎令人神志恍惚,却被他默默以功德之力净化殆尽……
画面定格。
系统提示浮现:
「追溯完成:刘长老精神崩解根源,确认来自《云雷剑法》残卷所附魔印反噬。因残卷破损严重,原应由执掌者承受全部业障。但你在修复过程中,无意间以功德代偿,使其免于当场疯癫。然而业力未消,仅被封印于其识海深处,持续侵蚀。」
「是否消耗500功德,启动‘渡厄’功能,逆转其精神崩溃趋势?」
陈凡眉头缓缓皱起。
原来如此。
难怪刘长老这几日言行失常,口称“钟要醒了”“它在吃人”。
不是疯,而是替全宗扛下了那份不该存在的魔印之痛。
而这魔印……是从哪来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头顶——那里正是钟楼所在,青铜巨钟每日晨昏七响,镇压宗门气运。
可若钟眼将灭,谁来守护?
问心莲光芒愈盛,映照出石壁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
裂缝深处,似有某种存在正缓慢蠕动,吞噬着时间与记忆。
陈凡闭目凝神。
心中默许。
霎时间,远在药园深处疗养的刘长老猛然从床榻上坐起,双眼空洞,口中呢喃出一句断续低语——子夜将尽,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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