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过废墟,像一把钝刀刮过陈凡的骨头。
他站在藏经阁残破的屋梁下,指尖还残留着道痕令碎裂时的灼痛。
眼前的一切太熟——焦黑的横木、断裂的瓦当、半卷悬在火烬边缘的《清净经》……甚至空气中那股烧纸混着血腥的味道,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七日前,他没能救下任何人。
老周头咳血倒地时,他还蹲在角落翻晒古籍,听见咳嗽声只当是旧疾又犯;刘长老引动元婴自爆前,他正因私藏残卷被斥责跪于殿外,连抬头都不敢;而夜琉璃倒在魔毒阵中那一刻,他甚至不知她为何替自己挡下那一击……
可这一次,他全记得。
“系统。”他在识海中低唤,“开启功德兑换,我要《回春术》。”
无声。
“调出界面!《聚灵诀》运转一次也行!”
依旧如石沉大海。
识海空荡,曾经金光流转的功德面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他体内的灵力微弱得如同将熄的烛火,连最基础的吐纳都无法凝聚。
“这是你的命。”虚照子的声音从天外传来,不带情绪,却如铁链缠心,“每一次超脱,都会诞生新的枷锁。你挣脱一重,便有十重等着你。轮回不是惩罚,是慈悲。”
陈凡仰头,看见苍穹之上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虚影——千百个“他”正重复着同样的七日:救人失败,悔恨自责,试图反抗,最终崩溃。
有的跪地嘶吼,有的癫狂大笑,有的干脆闭眼等死。
原来这不只是幻境。
这是审判。
是所有补天者走过的路,也是他们注定走不出的圈。
第七日清晨,老周头再次佝偻着走过街角。
他脚步踉跄,喉间咯咯作响,忽然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扑倒在泥泞里。
路过的弟子皱眉绕开,无人驻足。
陈凡冲了上去。
他扶起老人,手掌触到那冰冷的躯体时,心口猛地一缩。
这不是幻象能模拟的温度,不是记忆能复刻的颤抖。
这是真实的生命在消逝。
“周伯!”他喊,声音沙哑。
老周头睁了睁眼,嘴角扯出一丝笑:“小陈啊……扫帚……别弄丢了……”
话音未落,气息断绝。
陈凡双目赤红,想运功护住其魂魄,却发现体内灵力如枯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微光散去,像风吹灭最后一盏灯。
接下来是刘长老。
宗门大殿前,魔气压境,八名黑袍人踏空而来。
刘长老立于阶上,白发猎猎,手中法印结成莲花状。
“诸位,请止步。”他的声音很轻,却穿透风雷。
回应他的是一道贯穿胸膛的血矛。
陈凡看得清楚——那一击本可避开。
只要他退半步,只要他求援,只要他……哪怕多看一眼身后那些还在奔逃的弟子。
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正面硬接。
元婴自爆的瞬间,金光炸裂,将三名黑袍人一同吞噬。
余波掀飞了整座大殿屋顶,也将陈凡掀倒在地。
尘埃落定时,只剩一片焦土。
陈凡爬过去,在灰烬中找到半块玉牌,上面刻着“清正”二字——那是刘长老年轻时获颁的嘉奖令。
“你明明可以活下来的……”他喃喃,“你只是不愿再看着宗门覆灭第二次。”
第三幕,夜琉璃。
她在药园深处布下驱毒阵,以自身精血为引,替陈凡承受魔毒反噬。
她的皮肤开始泛青,呼吸渐弱,最后软倒在阵心,手里还攥着他送她的那支断帚。
陈凡扑过去抱住她,手指颤抖地探向她鼻息。
还有气。
但很微弱。
他知道结局——三天后,她会彻底沉眠,再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他低声问,不仅是问她,更是问这个天地,“为什么要让我一遍遍看着你们死?!”
“因为你在怕。”虚照子的身影缓缓浮现,白衣无面,脚下经文流转,“怕你知道真相后,不再顺从。”
“什么真相?!”
“补天者从不被需要。”虚照子抬起手,空中浮现一幅画卷:历代补天者皆死于非命,或被同门所杀,或被规则反噬,或自我献祭于天门之下。
“他们以为自己在救世,实则只是维持轮回运转的燃料。天不会塌,也不需补——它只需要一个背负罪责的人。”
陈凡浑身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可就在这时,一道稚嫩却坚定的意识撞进他脑海。
小灰!
那只平日懒洋洋趴在肩头的小麒麟,此刻竟强行撕开幻境壁垒,一头撞在他腿上。
它额头第三只眼剧烈闪烁,映出另一幅画面——
冰渊边缘,真正的夜琉璃跪坐在寒霜之中,十指染血,正在一块巨大冰壁上刻写文字。
那字迹熟悉至极:“扫一帚地,积一分德;救一人命,承一念愿。”
是《扫地心经》。
她没死。她不在这里。
她在现实世界,用万人共愿之力,试图凿穿这轮回禁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