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死寂无声。
那种安静,不是专注,而是某种东西被彻底抽空后的虚无。几十个穿着银色校徽“育英中学”校服的学生背对着我,伏在桌面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聚成一片低沉的潮汐,单调地拍打着我的耳膜。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像一个被统一程序操控的机器,在书写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指令。
讲台上,李老师——或者说,那个顶着李老师皮囊的东西——依旧挂着那个僵硬诡异的笑容,松垮的皮肤在她脸上形成细微的褶皱,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钉”在我身上。
“林哲同学,你迟到了哦。”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拖沓感,每个字都像在黏稠的液体里浸泡过,“快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考试……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的座位?
我的目光艰难地穿过那些静止的背影,投向教室后方,那个属于我的、靠窗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人。
同样穿着银色校徽的校服,同样低垂着头,黑色的发梢与我一模一样。他仿佛感应到我的视线,书写的手臂微微一顿。
不能过去!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尖啸。一旦坐下,一旦融入他们,我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就像被同化的王浩和赵晓宇一样,成为这银色洪流中又一个失去面孔的倒影。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激怒她,也不能服从。那个神秘男生说过,这栋楼的规则会骗人。那么,这个考场,这个“李老师”,也必然有其规则。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歉意:“李老师,对不起,我走错考场了。教务处老师让我去拿答题卡,我好像……找不到回自己考场的路了。”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乎“逻辑”的借口。一个迷失在错乱楼层里的学生,这个身份,或许能暂时为我提供一层保护。
“李老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东西飞快地掠过。她偏了偏头,松垮的颈部皮肤像窗帘一样晃了晃。
“走错了?”她重复道,声音里的黏腻感更重了,“这里……就是你的考场呀。你看,你的座位不是空着……哦,不,已经有人了。”
她的话语前后矛盾,逻辑混乱!
我心脏狂跳,捕捉到了这丝不协调。它们并非完美无缺,它们的认知似乎也受制于某种混乱的规则。
“不,老师。”我坚持着,抬手指了指教室门上方并不存在的班牌,“您看,这里是‘育英中学’的考场,我是‘市一中’的学生,我的校徽是金色的。我肯定是走错了。”
我刻意强调了两个学校的名字和校徽的颜色,这是在明确地划清“现实”与“异常”的界限,也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果然,“李老师”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那僵硬的嘴角向下耷拉了零点几秒,随即又强行提起。她似乎无法处理这种“身份不符”的信息。
“……是吗?”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不再聚焦于我,而是茫然地扫过那些背对着她的学生,“那……你快点离开吧。不要……打扰其他同学考试。”
她放行了!
我强压住立刻夺门而出的冲动,尽量维持着正常的步速,倒退着,一步步挪向教室门口。我的视线死死锁定着讲台上的“李老师”和那个坐在我位置上的“我”,生怕他们下一秒就暴起发难。
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门框,我才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教室门,闪身出去,然后用力将门带上。
“砰。”
一声轻响,仿佛将另一个世界关在了身后。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短暂的胜利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只有更深的寒意。它们……它们是基于某种规则行事的。否认它们的“现实”,强调自我的“身份”,似乎是暂时安全的策略。
但这策略能奏效多久?
休息了十几秒,我强迫自己站起来。必须离开这里。楼梯间不能再去了,那里是“错层”的核心区域,风险未知。我的目标是找到消防通道或者电梯——尽管电梯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但它是更明确的垂直移动工具。
走廊里的光线依旧惨白,两旁的教室门都紧闭着,门上方的班级标识要么一片空白,要么就写着陌生的“育英中学XX班”。我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前进,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经过一个楼梯间入口时,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不是那种拖沓的脚步声,而是……某种摩擦声,伴随着压抑的、急促的呼吸。
我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就想远离。但下一秒,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我熟悉的冷静:
“别出声,进来。”
是那个神秘男生!
我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对未知走廊的恐惧压倒了对楼梯间的忌惮。我侧身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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