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从那栋建筑敞开的巨门里散发出的、与广场上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混合着浓烈汗味、冷冽钢铁味、劣质酒精味、干涸血腥味、陈旧皮革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野性与自由交织的强烈气场。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人流如同潮水般不断从拱门进出,构成一幅生动的众生相:有全身覆盖着沉重板甲、行走起来如同移动钢铁堡垒、面甲下只露出冰冷目光的壮汉;有穿着轻便合身皮甲、腰佩细剑或匕首、眼神锐利如刀、身形矫健的男女,他们往往沉默寡言,行动如猫般敏捷;有身披深色斗篷、手持镶嵌宝石的法杖或胸前挂着奇异圣徽、周身散发着淡淡魔法波动或神圣气息的施法者,他们的目光深邃,让人不敢直视;甚至还有一些种族特征明显的非人类——比如几个留着浓密如火胡须、身材敦实如酒桶、肌肉虬结、嗓门洪亮到能压过周围嘈杂声的矮人,他们通常背着巨大的战斧或战锤;以及一两个身形纤细修长、耳朵尖长、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但眼神却带着疏离与傲慢的精灵游侠或法师。这些异族的存在,无声地诉说着佣兵工会的包容性与国际化。
这些人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常年风餐露宿留下的风霜之色——晒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旧伤留下的疤痕。他们的眼神中或充满自信与桀骜,或带着深入骨髓的警惕与审视,或隐含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与沧桑,但都透着一股普通市井平民所绝对没有的彪悍、阅历与危险气息。他们就是佣兵,游离于常规社会秩序之外,依靠刀剑、法术、勇气乃至生命在危险边缘谋生的一群人。
雷恩四人站在广场边缘,望着那扇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拱门,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狂跳,手心渗出冷汗。那扇门仿佛是一个通往全新世界的入口,门后是梦想,是财富,是荣耀,但也可能是死亡、背叛和无尽的麻烦。
“就…就是那里了。” 艾吉奥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的景象比他听过的所有酒馆吹嘘和最夸张的想象还要…震撼人心,甚至带来一种本能的怯意。
“我们进去。” 雷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和一丝退缩的念头,率先迈开了脚步,步伐坚定地走向那扇门。塔隆如同最可靠的山峦,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用他宽阔的背影为同伴提供着无形的支持。莉娜和艾吉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决心,也赶紧跟上,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被这庞然大物般的城市吞噬。
踏入拱门阴影的瞬间,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几乎形成实质的声浪和气味混合的洪流,如同巨锤般迎面撞来,让四人同时呼吸一滞,脚步都为之一顿!
工会内部的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挑高至少有五六层楼高,让人产生置身于巨人殿堂的错觉。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原始木料作为横梁裸露在外,上面悬挂着一些巨大的、不知名魔兽的狰狞头骨(有的还残留着獠牙)、一些褪色但依稀可见图案的战旗、以及燃烧着幽蓝色或橘红色魔法火焰的青铜盆盏,这些魔法火焰提供了稳定而明亮的光源,将整个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却也投下摇曳诡异的阴影。
大厅内人声鼎沸,喧闹程度远超最热闹的集市,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独特的、混乱中的秩序。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大厅中央那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由无数块小黑板拼接而成的巨型任务公告板。黑板上用白色和彩色的粉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任务信息,字体大小不一,旁边用简洁的符号和文字标注着任务等级(从最低的G级到最高的S级,甚至偶尔能看到用红色粉笔圈出的、代表极高风险的S级字样)、报酬金额(从几十个铜板到令人咋舌的金币乃至魔法物品)和简要要求。许多佣兵围在公告板前,如同盯着猎物般搜寻着,不时爆发出口头争抢、大声讨论任务细节、或是嘲笑着某些不切实际任务的声音。
公告板周围,是几十张粗糙厚重、布满刀痕和酒杯印的木桌和长凳,此刻几乎座无虚席。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佣兵,他们有的正在大口灌着麦酒、撕咬着烤兽肉;有的在细心擦拭保养着自己的武器,动作熟练而专注;有的则三五成群,面红耳赤地激烈争论着某个任务的可行性或是某个传闻的真实性;还有的则独自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回忆或是等待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气味:劣质麦酒的酸味、烤肉的油腻香气、刺鼻的烟草味、人体散发出的汗臭、陈旧皮革的味道、刚刚打磨过武器的金属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无法忽视的、来自伤口或某些任务物品的血腥味…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独属于佣兵工会的、令人头晕目眩却又肾上腺素飙升的气息。
大厅的四周,则分布着清晰的功能区:一个看起来像是接待和注册的柜台,后面坐着几个穿着统一制服、表情严肃、效率极高的工作人员;一个挂着“鉴定与估价”牌子的窗口,前面围着不少人在为战利品讨价还价,偶尔能听到惊呼或失望的叹息;一个巨大的布告栏贴着工会的规章制度、悬赏通缉令以及一些重要通知,偶尔有人驻足观看;甚至还有一个用白色布帘简单隔开的、像是简易医疗点的地方,一个穿着朴素灰色牧师袍、面容慈祥的老者正在为一个手臂缠着渗血绷带、龇牙咧嘴的佣兵施展治疗神术,柔和的白色光芒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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