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挟着烧焦的气味灌入鼻腔,宴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扶着展柜的手碰到滚烫的金属,这才惊觉火势已经蔓延到玻璃展柜边缘。
人群推搡的力量将她的后腰抵在展架上,婚纱头纱上的珍珠串“哗啦”一声崩裂,滚落在地的珍珠被火星舔舐,瞬间熔成半透明的颗粒。
“宴晚!”
穿透浓烟的嘶吼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宴晚眯起眼睛,看见沈时烬逆着人流冲进来的身影——他把西装外套搭在头顶,领带被扯得歪在锁骨处,左脸有道血痕,不知道是被碎玻璃划伤的还是被火星溅到的。
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展厅,在看到她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过来!”他踉跄着扑过来,皮鞋踩碎地上的玻璃渣,“抓住我的手腕!”
宴晚想动,却发现小腿肚子在发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多少冷汗,后背的真丝衬衫全都贴在皮肤上,黏腻得就像浸了水的薄纸。
沈时烬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他的外套带着体温覆盖下来,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香水味,竟比浓烟中的焦味好闻一些。
“低头!”他用胸膛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撑在展柜上借力。
天花板的吊灯“轰”的一声砸下来,火星溅在宴晚脚边的地毯上,腾起的火苗舔到她的裙摆。
她吓得颤抖了一下,沈时烬的手臂立刻收紧,烧伤的皮肤擦过她的后颈,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但仍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别怕,我带你出去。”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宴晚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杂着沈时烬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脚步磕磕绊绊,有两次差点被倒下的展架绊倒,但始终没有松开环抱着她的手。
直到消防水龙的凉意突然浇在背上,宴晚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冲到了展厅门口。
“患者二度烧伤面积30%,需要立即送往重症监护室(ICU)!”
“这边还有一位,有吸入性损伤,先进行气管插管!”
嘈杂的声音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宴晚在被抬上担架时瞥见沈时烬——他半跪在地上,西装外套烧得只剩下前襟,手臂上的皮肤翻卷着,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组织。
有护士要给他戴上氧气面罩,他却一把挥开,踉跄着要往她这边爬,喉咙里发出含混的“晚晚”。
“沈总!”
盛霆的保镖冲过来架住他,他却像发了疯似的挣扎,直到看见宴晚被推进救护车,才突然泄了力气,瘫在保镖怀里。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宴晚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指节上还粘着的、从她头纱上扯下来的珍珠。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得鼻尖发酸。
宴晚是被输液管的凉意冰醒的。
她想抬手摸鼻子,却发现右手被什么东西攥着——指节宽大,掌心有薄茧,是沈时烬的手。
“醒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宴晚转过头,看见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左脸缠着纱布,右手背输着液,左手还攥着她的手。
他的睫毛上沾着干涸的血迹,眼下青黑得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但仍强撑着坐直了一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说你吸入了太多烟尘,需要观察两天……”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宴晚的声音就像砂纸擦过喉咙。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沈时烬的指腹有新添的烫伤,水泡已经破了,涂着淡黄色的药膏。
他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但反而握得更紧:“因为我爱你。”
病房里的仪器发出“嘀”的一声。
宴晚抬头,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几乎要漫过瞳孔,但却亮得惊人:“不是因为你像昭昭,不是因为我要弥补什么……是因为你是宴晚,是那个会在暴雨天给流浪猫搭纸箱子的宴晚,是会把设计稿藏在枕头底下怕被我发现的宴晚。”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把影子当成了月亮。”
“所以呢?”宴晚抽回手,动作轻得就像抽走一片羽毛。
她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影,“你现在说爱我,就能当作这三年里你把我按在墙上骂‘替身’的话没说过吗?当作我妈透析时你故意停掉医疗基金的事没发生过吗?”
沈时烬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的指尖悬在她手背上方,最终垂落在床沿,紧紧攥着被单:“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会等。等你愿意看我一眼,等你愿意……”
“晚晚!”
病房门被推开的力道太猛,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林婉如扶着门框站着,苍白的脸比病号服还要白,眼底青黑得就像蒙了一层灰。
她的手还抓着医院的挂号单,指尖在发抖,但还是一步步挪到床前,突然跪下来:“妈妈对不起你……”
宴晚的呼吸一滞。
她记得三天前接母亲电话时,林婉如的声音还在刻意压制着虚弱,现在却能看出她根本没有按时透析——嘴唇泛着紫色,脖颈处的动静脉瘘管鼓着青紫色的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