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裹挟着晚风灌进鼻腔时,宴晚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保温桶的提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在住院部玻璃门前停下脚步——那辆黑色迈巴赫正斜斜地停在花坛边,沈时烬靠在车头,西装裤脚沾了点雨渍,在路灯下就像一块化不开的墨。
“沈总这是来查岗的?”她把保温桶往怀里拢了拢,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冷。
母亲今晚特意要喝她熬的南瓜粥,她绕了三条街去买最新鲜的贝贝南瓜,在厨房守了四十分钟,连浮沫都撇得干干净净。
可现在,这桶粥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心口,烫得她眼眶发酸。
沈时烬直起身子,路灯在他眉骨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吴医生说你母亲今天肌酐值又高了。”
“所以你让护士故意发消息?”宴晚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玻璃碴,“让我急着赶过来,就为了堵在医院门口?”她往前走了两步,保温桶撞在膝盖上发出闷响,“沈时烬,你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我到底是谁?是宴昭的影子,还是你养的金丝雀?”
风掀起她的碎发,露出眼尾发红的痕迹。
沈时烬喉结动了动,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离她皮肤半寸的地方停住了——三天前他扯她手腕时,那里还留着他的指印。
“你是我的。”他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从你签那份替身协议开始,就是我的。”
宴晚突然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玻璃门。
她望着这个男人,三年来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慌乱——原来他不是不害怕,只是用更狠的手段把害怕裹起来。
“那我就永远不是我自己。”她把保温桶往他脚边一放,金属撞在地面的声响惊得路过的护工抬头,“这桶粥,你替我端给我妈。”
她转身时,西装外套下摆扫过他的手背。
沈时烬望着她快步消失在自动门后的背影,弯腰捡起保温桶,指尖触到桶身还残留的温度,突然想起今早助理整理的秀场数据——那场在旧仓库办的破秀,线上观看人数破了三千万。
“她不需要我了……”他低声重复着秀场时那句自嘲,指腹擦过桶盖上凝结的水珠,“可她不知道,没有我,她连给母亲换肾的手术费都凑不齐。”
当茶馆二楼的窗棂透进月光时,宴晚正把设计稿推到陈姐面前。
青瓷杯里的碧螺春浮起几片嫩叶,就像她刚画完的裙褶。
“我不需要太多。”她用钢笔敲了敲“启动资金”那一栏,“只要能租下工作室,买两台缝纫机,再给我妈交三个月的住院费。”
陈姐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设计稿上的常春藤纹样——和秀场那件压轴礼服的刺绣如出一辙。
“上周我去看秀,有个老太太举着灯牌喊‘晚照重生’。”她合上文件夹,从鳄鱼皮包里抽出投资意向书,“你猜她是谁?是你三年前给她孙女做过周岁礼服的张阿姨,她说你设计的小裙子现在还挂在床头。”
宴晚的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小墨点。
她想起秀场后台老张递来的留言本,第一页是顾小雨的字,最后一页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印:“谢谢姐姐让我妈妈穿得像公主”——那是上次去儿科病房时,跟着护士跑进来的小丫头。
“我相信你的设计才华。”陈姐在甲方栏签上名字,“更相信你不只是谁的影子。”
签约章落下的脆响里,宴晚的手机在桌面震动。
是银行短信:“您尾号7982账户于21:17冻结,原因为……司法协助。”
她的瞳孔缩了缩。
陈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皱眉道:“是盛霆的手段?”
“他一贯如此。”宴晚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节抵着太阳穴。
三年前她签替身协议时,沈时烬说会“妥善安置”她母亲;三个月前她第一次提搬出去住,第二天吴医生就说“进口药断货”;现在她刚拿到投资,账户就被冻结——这根拴着她的绳子,从来没松过。
“我让财务明天就打款到新账户。”陈姐把协议推给她,“用离岸账户,他查不到。”
宴晚低头签字时,发梢垂下来遮住表情。
她想起仓库后台那本留言本最后一页,自己写的“我要成为我自己”被顾小雨用荧光笔描了三遍。
笔尖划过“乙方”二字时,她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是沈时烬的迈巴赫,正停在茶馆门口的梧桐树下。
盛霆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霓虹灯把夜色染成七彩的雾。
沈时烬捏着财务总监刚送来的报表,纸页在他手里发出细碎的撕裂声:“离岸账户?”他冷笑一声,“陈姐以为我查不到?”
“沈总,陈小姐的资金链……涉及海外信托。”财务总监的额角渗出汗珠,“强行冻结可能引起……”
“我不管。”沈时烬把报表摔在桌上,水晶镇纸砸在“宴晚工作室”几个字上,“联系所有合作品牌,取消她的面料配额;让公关部买热搜,说她抄袭宴昭的设计——”他突然顿住,喉间像卡了根刺,“当年宴昭的设计稿,都在我这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