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批药。”季明远的声音混着雨声,像块浸了水的石头,“物流部确实截了。”他看着沈时烬猛然转头,喉结动了动,“是您亲自批的文件。”
烟头在沈时烬指尖抖了抖,火星溅在衬衫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宴晚跪在他办公室地毯上,发梢滴着水,说“我妈需要那批药”。
他当时捏着份泛黄的病历,上面是宴昭的名字——是助理错把宴晚母亲的资料标成了“替身家属”。
他冷笑:“宴昭生病时,宁可疼晕也不肯求我。”却没看见她攥着病历角的手指在渗血。
“需要我改记录吗?”季明远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眼底的暗芒,“把责任推给物流经理老周,他上个月挪用公款的证据我还留着。”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只是......宴小姐若知道,您当年是因为误认她是宴昭才......”
“够了。”沈时烬掐灭烟头,雨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去查清楚,谁动的手脚。”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包括......当年宴昭的事。”
季明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摸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电话接通时,他望着灵堂前那束被雨打落的白菊,笑意在嘴角漫开:“去设计圈放风,就说宴晚为了炒作新系列,买通医生伪造三年前的断药证据。”他指尖敲着伞柄,“要真到了法庭上......”他扫了眼远处监控摄像头,“让老周在拘留所里‘自杀’,记得给他塞张‘愧对宴小姐’的遗书。”
雨势渐小,宴晚的车停在老小区楼下。
她攥着湿透的牛皮纸袋冲进楼道,水珠顺着裙摆滴在青石板上,像串碎裂的珍珠。
家门钥匙插进去时,锁芯发出熟悉的“咔嗒”声——这是她三年前用设计稿换的第一笔钱买的小两居,沈时烬说“替身不配住别墅”,她却当宝似的收拾了满屋母亲的手绣帕子。
客厅茶几上还摆着母亲的保温杯,杯壁上的茶渍还是她走时的模样。
宴晚把纸袋摊在餐桌上,抽出被雨水泡软的运输单,签收栏“盛霆物流”四个字晕成模糊的墨团。
她摸出手机拍了照,又翻出吴医生的号码:“吴医生,能帮我联系当年那批药的生产商吗?”她声音稳得像块冰,“我需要他们的出库记录。”
衣柜里挂着母亲的旧毛衣,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她病中硬撑着织的。
宴晚把毛衣收进行李箱底层,抽屉最深处的铁盒“咔”地打开——里面是母亲的诊断书、透析记录,还有张泛黄的合影:她和妹妹宴昭七岁时,蹲在院子里喂猫,母亲举着相机笑。
“昭昭......”她指尖抚过照片里妹妹的脸,突然想起沈时烬说“宴昭最讨厌廉价金线”时的神情。
原来他爱的从不是她,是另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姑娘。
可现在,连这执念都成了刺向她的刀。
行李箱拉锁“唰”地合上时,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
宴晚拖着箱子站在门口,最后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母亲总说这钟走得慢,可现在她才发现,它早就在三年前那个断药的夜晚停了,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母亲最后一次喊她名字的时刻。
“再见了。”她轻声说,反手带上了门。
楼道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映得她的影子又瘦又长,像道终于挣脱枷锁的风。
小区门口的出租车鸣了两声笛。
宴晚坐进后座,透过车窗望着六楼那扇暗着的窗户——那里曾有母亲的药香,有她熬夜画设计稿的台灯,有沈时烬第一次醉酒闯进来时,摔碎的青瓷花瓶。
现在都没了,只剩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像谁在敲一扇永远不会开的门。
“去机场。”她对司机说,摸出手机打开航班信息。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却没掉一滴泪。
直到车子转过街角,她才从包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母亲的日记本——这是她刚才收拾衣柜时,从毛衣口袋里掉出来的,封皮上还留着母亲的笔迹:“晚晚的十八岁生日......”
雨彻底停了。
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把车玻璃染成暖金色。
宴晚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手指轻轻抚过日记本的锁扣。
有些真相,该是时候揭开了。
喜欢宴晚照不尽沈时烬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宴晚照不尽沈时烬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