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看着图,沉默了半晌,烟袋锅在石头上磕得“啪啪”响,烟灰掉了一地。突然,他把烟袋往腰里一别,对赵五说:“去弄点艾草来,多弄点,越新鲜越好,带着叶子的,烟味才足。”
赵五愣了愣,没想到李敢真答应了,赶紧点头:“哎!这就去!”
林越把狼粪重新堆好,又捡了些干柴,码得整整齐齐,像搭了个小房子。胡郎中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破陶罐,罐口还缺了个角:“林郎中,我把最后一点黄连煮了,给伤兵喝了,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就是太苦了,苦得他们直翻白眼。”
“谢了。”林越接过陶罐,喝了一口,苦得舌头发麻,从舌尖苦到喉咙眼,像吞了口胆汁,“让弟兄们都盯着烽火台,看见青烟,就知道我们在报信,我们还有希望,没被忘了。”
胡郎中点点头,又看了看秦军阵地,小声说:“小心点,秦军精得像狐狸,鼻子比狗还灵,别被他们看出破绽,不然就麻烦了。”
艾草很快弄来了,一把把捆着,带着股清香,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希望,还沾着泥土和露水。林越把艾草混在狼粪里,堆成三小堆,每堆都掺得匀匀的。“赵五,你盯着表,午时三刻烧第一堆,一股青烟,报缺药,这是最急的,不能耽误。”
赵五的手还在抖,但眼睛亮了些,像蒙尘的珠子被擦了擦:“我记住了!午时三刻!一股烟!缺药!”
李敢让人搬了几块大石头,挡在烽火台边,像筑起道矮墙,能遮住大半个身子:“等会儿秦军再开炮,就躲在石头后面,别硬扛,命要紧,信号发出去就行。”
林越点点头,心里有点暖。他知道,李敢这是默认支持他了,这个硬邦邦的校尉,看着凶,心里却装着弟兄们的命,比谁都希望大家能活下去。
午时三刻快到了,太阳像个火球,晒得地上的石头能烙饼,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远处的东西看着都晃晃悠悠的。林越爬上烽火台,赵五抱着艾草,站在火塘边,脚不停地蹭着地,像在攒劲,又像在紧张。
“别怕。”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传过去,“我们不是在打仗,是在救人,救自己,也救弟兄们。就算挨炮,也值。”
赵五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喉咙动了动:“嗯!救人!值!”
午时三刻,林越喊了声:“点火!”
赵五划了根火石,火星四溅,他赶紧把火石扔到狼粪堆里。“轰”的一声,青烟冒了起来,带着股艾草的怪味,在蓝天下特别显眼,像根青绿色的柱子,直插云霄,稳稳定定地往远方飘。
所有人都盯着那股烟,连医疗帐篷里的伤兵都挣扎着坐起来,望着烽火台的方向,眼里闪着光,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秦军阵地没动静,静悄悄的,像没看见,又像在观望,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烟飘了一刻钟,慢慢散了,像完成了使命的信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远方。
“没开炮!”赵五兴奋地喊,脸涨得通红,像喝了酒,声音都变了调,“他们没开炮!真的没开炮!”
林越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却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他望着远方的山,心里默念:看懂了吗?我们缺药,很缺很缺,再不来,就真没人了……
突然,赵五指着远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林郎中!你看!远山那边!有烟!有烟!”
林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山的山口,真的有股烟,很淡,像根细针,竖着往上冒,若隐若现,在蓝天下看得不太真切。
“是回应吗?”赵五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孩子,“他们看懂了?真的看懂了?”
林越不知道,那可能是普通的炊烟,也可能是偶然飘过的云,甚至可能是秦军的诡计。但他知道,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尽了力。
先生说过“做医者,尽人事,听天命”,他尽人事了,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他拍了拍赵五的肩膀,肩膀上的肌肉还在抖,却比刚才好多了:“准备好,未时三刻,烧第二堆烟,报缺蒙脱石,拉肚子的弟兄们快扛不住了,再拉下去,人就成干了。”
赵五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手不抖了,像换了个人,眼神里有了点东西,是希望,是盼头:“哎!我这就准备!”
第三节 炮火惊魂
未时的太阳更毒了,像个烧红的铁球,挂在天上,把地上的一切都烤得滋滋响。石头被晒得能烙饼,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远处的山像在水里泡着,晃晃悠悠的,看不真切。赵五蹲在烽火台边,手里攥着艾草,手心的汗把草都浸湿了,一股清香混着汗味,有点怪,却让人莫名地安心。
“林郎中,真要烧第二堆?”他抬头看林越,远处的秦军阵地像头伏着的狼,静得吓人,连只鸟都不敢飞过去,只有风刮过旗帜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像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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