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带出来的孢子糊味好像还粘在鼻腔里,但大脑已经强制切换了频道。江小离指尖残留的翠绿微光,苏媚关于“蘑菇公主”的调侃,都像是上一个周期的记忆,被迅速归档封存。
“铁幕”。
这两个字像沉重的铅块,重新压回每个人心头。
我看着或坐或站的队友们。江小离脸色还有些发白,高强度使用「微观视界」和新灵器让她精神透支。苏媚揉着太阳穴,对抗念灵和感知狂躁意识的后遗症没那么快消退。陈铁山盾牌上的腐蚀痕迹还没清理干净,罗根左手操作脉冲手套时,关节依旧有些微不可查的凝滞。
现在就把他们再拉进作战会议室,对着地图和模型重复那些已经嚼烂的要点?不行。
“今天下午,自由活动。”我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沙哑,“检查装备,补充睡眠,处理个人事务。晚上八点,指挥室集合。”
没有异议。大家默契地散开,像精密的齿轮,暂时脱离啮合,进行必要的冷却与自检。
罗根第一个钻进他的设备堆,左手飞快地在几个备用通讯器和信号干扰装置上操作,测试连接,优化算法。他需要确保在维兰德可能存在的电子封锁下,我们至少能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络。
江小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掌心向上,那翠绿色的培养皿虚影再次浮现。她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与她那个微缩的“生态宇宙”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她在筛选、优化菌种,为可能出现的伤亡和未知环境准备着“生物工具”。
陈铁山打来一盆水,拿出保养油和软布,坐在门槛上,开始一遍遍擦拭他那面饱经风霜的盾牌。水流冲掉污垢,油脂浸润着金属的细微伤痕。他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沉默地、专注地进行着这项仪式,仿佛在通过与盾牌的接触,确认彼此的状态,积蓄下一次承受冲击的力量。
苏媚溜进了临时医疗间,翻找能缓解精神疲劳的药剂。林夜则不见了踪影,但我能猜到,他一定是去了基地最高的了望点,远远望着“铁幕”所在的方向,一遍遍在脑中预演着突击的路线,搜寻的角落。救出林雨,是他唯一的目标,也是啃噬他内心的焦火。
我回到自己的临时房间,关上门。保温箱放在桌上,内壁那些血管状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摸上去有微弱的温热感,像在沉睡,又像在积蓄。我尝试调动念动力,感知着自身精神力的恢复情况,估算着在极限状态下,能维持多长时间的屏障,能发动几次有效的空间扭曲。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窗外天色由亮转昏,最后一丝天光被城市边缘的霓虹灯吞噬。基地内部,各种细微的声响逐渐平息,只剩下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我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几乎能听到它不堪重负的呻吟。维兰德不是温室里那些依靠本能行事的怪物,他是个疯子科学家,掌握着尖端灵器科技,思维缜密,手段莫测。他的实验室,说是龙潭虎穴都算轻的。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晚上七点五十分。
我推开指挥室的门。
里面已经有人了。
林夜站在电子地图前,双手撑在台面,背脊挺直。罗根坐在通讯主控台前,屏幕幽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江小离和苏媚挨着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声交换着什么。陈铁山抱着盾牌,靠在墙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谢傀也在,独自待在阴影最浓的角落,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
没有人说话。
我走到指挥台中央,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疲惫尚未完全褪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打磨过的锐利,一种心照不宣的决绝。所有的犹豫、恐惧、不确定,都被压进了眼底最深处。
不需要战前动员,不需要慷慨陈词。
“装备最终检查。”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罗根,通讯和电子对抗模块?”
“没问题。”罗根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又握紧,“左手熟练度够用了。备用频道加密完成,干扰协议已加载。”
“林夜,侦查与突击准备?”
“随时可以。”林夜转过身,眼神像淬了火的刀锋,简短有力。
“铁山,防御?”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用指关节重重敲了敲身旁的盾牌。
“咚。”
一声沉闷扎实的回响,在房间里荡开。足够了。
“小离,医疗与特殊环境支援?”
江小离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三类治疗菌种,两类环境适应菌种,均已活化,储备就绪。”
“苏媚,精神感知与干扰?”
苏媚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冷意的笑:“等着瞧好吧,保证给那些铁疙瘩脑子里加点料。”
最后,我的目光投向角落的阴影。
“谢傀。”
他动了一下,从阴影中微微前倾身体,苍白的面孔在微弱光线下浮现。
“牵制与破障。”我给出他的任务定位。
他沉默地点了下头,右手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那柄狰狞短匕的柄端。
状态确认。没有漏洞,没有疑问。
所有人的精气神,在这一刻,被强行提升至巅峰。像一张拉满的弓,箭已搭弦,蓄势待发。
我转向主屏幕,那个代表着“铁幕”掩体的红色坐标,如同一个危险的肿瘤,烙印在城市地图的深处。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金属和尘埃味道的空气灌满胸腔,然后缓缓吐出。
“行动时间,”我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明日凌晨四点。”
“目标,‘铁幕’。”
“救出林雨,摧毁实验室。”
命令下达,再无回头路。
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正缓缓笼罩天地。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来临了。
而我们,即将主动走入这片黑暗的最深处,要么撕破它,要么被它吞噬。
指令的回音尚未散去,罗根面前的通讯主控台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并非来自任何已知设备的特定频率杂音,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罗根眉头瞬间拧紧,独眼死死盯住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一丝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悄然缠上我的脊椎。我们的计划,难道在开始前,就已经被察觉了?
喜欢现实入侵梦境非连续世界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现实入侵梦境非连续世界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