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当兵的,一个是四十五六岁的老兵,满脸胡子拉碴,身上的铠甲都锈了边;另一个二十出头,白净着脸,正半扶半架着老兵往前走。“大哥,我早说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这会站都站不稳了吧?”年轻的一边劝,一边拽着老兵的胳膊往回收。
“没多!”老兵把脖子一梗,舌头有点打结,“咱……咱是谁?当年在西凉打仗,喝趴下三个鞑子兵,这点酒算啥?不信……再来二斤!”
“拉倒吧你,”年轻的哭笑不得,“二两都能把你灌迷糊,还二斤?快走快走,巡完这趟岗咱回营。”
两人正说着,已经晃到了双王府门口。老兵虽然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却猛地停住了脚,指着府门前的呼延庆,含混不清地问:“哎……那小孩,你……你在这干啥?”
呼延庆被他问得一愣,攥着马缰绳没吭声。老兵往前凑了两步,酒气喷了孩子一脸:“不干啥?这地方……是你能来的?找……找死啊?”他用枪杆指了指院里的土堆,“你知道这是啥地方不?双王府!呼延丕显家!”
“那他们家……咋有个大土堆?”呼延庆仰着头问,眼睛里满是好奇。
“土堆?那叫坟茔!”老兵打了个酒嗝,声音突然拔高,“埋死人的!三百多口啊……都埋在这儿了!看见没?那石碑上写的啥?你认字不?”
呼延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石碑上“肉丘坟”三个字虽然模糊,他却认得真切。“老爷爷,肉丘坟是啥?”
“啥?”老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提高了嗓门,“三百多口埋一块儿,不就叫肉丘坟吗?老王爷死得屈啊!都是那庞文狗杂种……”
“大哥!”年轻的当兵的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往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说,“你疯了?敢说这话!快走快走,叫东院的人听见,咱俩脑袋都得搬家!”
“怕啥?”老兵扒开他的手,脖子梗得更直了,“想当初老子在西凉打仗的时候,王角虎那小子还在他娘肚子里转胎呢!他算个啥?”
“我的爷,你小声点!”年轻的急得直跺脚,正想把老兵拽走,东院的门“刺啦”一声开了,两个守坟的禁军提着刀冲了出来,厉声喝问:“谁在这儿嚷嚷?不想活了?”
老兵被这声吼吓得一激灵,酒劲儿顺着汗毛孔就散了,眼睛瞬间清明了不少。年轻的赶紧赔笑:“军爷,我这大哥喝多了,胡咧咧呢,您别往心里去,我们这就走。”
“喝多了就敢在这儿撒野?”一个禁军瞪着眼睛上前,手按在刀柄上,“是不是皮痒了?”
“不敢不敢,”年轻的赶紧给老兵使眼色,“哥,快给军爷赔个不是。”
老兵这会哪还敢逞强,缩着脖子陪笑:“嘿嘿,嗓子……嗓子有点痒,喊两声舒坦舒坦。”
“痒?我看你是骨头痒!”另一个禁军抬脚就要踹,被年轻的死死拦住:“军爷息怒,他真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滚,这就滚。”说着,半拖半拽地把老兵拉走了,俩人跑得上气不接,铠甲撞得哐当响。
呼延庆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那两个禁军转头看见了他,对视一眼,大步走了过来。“你这小崽子,在这儿干啥?”一个禁军粗声粗气地问,眼神像钩子似的盯着他。
“不干啥。”呼延庆往后退了半步,攥紧了马缰绳。
“不干啥?”另一个禁军冷笑一声,“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坟前来,你姓啥?是不是姓呼延?双王是你啥人?说!”
呼延庆被他问得一愣,刚想摇头,那禁军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使劲一拽:“跟我们走一趟,到了地方你就知道该说啥了!”
这一下拽得又猛又狠,呼延庆疼得“哎哟”一声,小脸蛋瞬间涨红了。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俩人来者不善,使劲挣着:“你松手!放开我!”
可他那点力气哪敌得过当兵的,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在这时候,胡同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三汉!王三汉!你在哪儿呢?”
呼延庆一听这声音,眼睛一亮,急忙喊:“二哥!我在这儿!”
王二汉听见应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一看呼延庆被个当兵的揪着胳膊,脸都白了,魂儿差点飞了。“军爷军爷,手下留情!”他一边跑一边喊,冲到近前赶紧掏出钱袋,往那两个禁军手里塞,“这是我家三弟,不懂事,跑到这儿来玩了,给军爷添麻烦了,这点小意思,您二位买点茶喝。”
那两个禁军掂了掂钱袋,分量不轻,脸色缓和了些。一个禁军斜了呼延庆一眼:“下次看好你弟弟,这地方也是能瞎逛的?再让我们撞见,可没这么便宜!”
“是是是,一定看好,一定看好。”王二汉点头哈腰地应着,等那两个禁军走了,才一把拽过呼延庆,压低声音吼:“你咋跑到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差点没命?”
呼延庆被他吼得眼圈一红,却梗着脖子说:“我就是想看看那土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