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夫子家:灯火映归心
南山居的书房里,烛光暖黄。
梁如意将食盒里的茶果子一一取出,摆在一只青瓷盘里。五色点心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碟精致的玉石。
欧阳倩将芝兰送的茉莉香片沏好,茶香混着点心的甜香,在屋里袅袅升起。
“爹,明哥儿,你们快尝尝。”欧阳倩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们兰心班今日一起做的。”
欧阳明早已迫不及待,拿起一块“金玉满堂”,左看右看:“做得跟真玉米一样!我都舍不得吃了。”
“傻孩子,点心就是吃的。”梁如意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慢慢吃,别噎着。”
欧阳华端起茶盏,却不急着喝。他细细看着盘中茶果——花形精巧,玉兔灵动,玉米饱满,葫芦圆润,辣椒俏皮。每一样都透着制作者的心思。
他拈起一块“红梅映雪”,先看色泽,再轻嗅香气,最后才小口品尝。
山楂的酸甜在口中化开,外皮糯软却不粘牙,花香隐隐约约……
半晌,欧阳华放下点心,缓缓道:“这不止是点心。”
梁如意看向他。
“形、色、香、味、意,五样俱全。”欧阳华目光落在那些精巧的造型上,“平华村水土之灵,人心之巧,尽在这一盘之中。在这里教书,所得远大于所授。”
梁如意想起白日里兰心阁的情景,轻声道:“夫君,我今日看着那些姑娘——芝兰沉稳大气,冬雪灵巧细心,秀茹、丁芙年纪虽小,却都认真专注……我忽然觉得,从前对倩儿的期望,或许太窄了。”
欧阳华抬眼看她。
“我原想着,将倩儿教得知书达理,将来觅得良缘,相夫教子,便是一生圆满。”梁如意握住女儿的手。
“可今日看着芝兰点茶时那份从容气度,看着果果调配馅料时的专注神情,看着姑娘们协作时的欢声笑语……
我忽然明白,让女儿拥有无论境遇如何、都能让自己活得精彩、活得有尊严的本事,才是根本。”
欧阳倩脸颊微红,却坚定地点头:“娘,我想跟芝兰姐姐学茶艺,也想学做茶果子。冬雪说,她刺绣时的心静,和点茶时的心静,其实是一样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也想学!”欧阳明嘴里还含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我现在觉得,在平华村读书最开心了!以前在镇上私塾,只能背书、写字、回家做功课。现在散学后,林家的哥哥们带我们遛马,教我们射箭,怀勇哥还给我们讲故事,领我们去山上摘野果子呢!”
他掰着手指头数:“我认识了好几种鱼——胖头鱼、鲤鱼、鲫鱼、草鱼,还知道怎么分辨蘑菇能不能吃。前几天我们还去看了玉米地,玉米棒子都这么大了!”他比划着。
梁如意和欧阳华相视一笑。
烛光跳动,茶香袅袅。欧阳华望向窗外——夜色中,平华村的灯火星星点点,远处那株灵树在月光下显出朦胧的轮廓。
“当初主动应文县尊之邀来此,”他轻声道,“只道是暂居一两年,待村学步入正轨便回镇上。如今看来……此处倒有终老之相的宜人与丰盈。”
梁如意微笑点头。
夜深了,孩子们回房歇下。
梁如意收拾茶具时,欧阳华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如意,今日明远兄告诉我,他夫人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了。昨日他们全家还去了林家赏花!”
“当真?”梁如意手中动作一顿,眼中满是惊喜,“邢夫人病了两三年,御医都束手无策,来平华村不足两月,竟能起身行走了?”
“千真万确。”欧阳华捻须笑道,“明远兄说,他夫人如今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说话中气都足了。这平华村,果真是块福地。”
“真是可喜可贺。”梁如意由衷道,“想来不用多久,我便能见到这位邢夫人了。听倩儿说,邢家三位公子教养极好,想来他们的母亲定是位极有风骨的女子。”
欧阳华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些微遗憾:“只是……听闻那灵树花期将尽。你们都去看过了,独我还不曾正式拜访过林家,亲眼看看那株神树。”
他在屋里踱了两步,捻着胡须自言自语:“该寻个什么由头才好?若直说想看花,未免唐突。若以请教园艺之名……这秋日里,请教什么园艺?”
梁如意瞧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呀,就是想去看那棵树,直说便是。林家最是通情达理,还能不让你看?我看你是既想赏花,又惦记着人家院里的灵气——怕不是想去沾沾福气?”
欧阳华被说中心事,也不恼,反而笑了:“知我者,夫人也。那树既能滋养万物,我辈读书人,去沾沾文气也是好的。”
夫妻俩相视而笑。
窗外月色正好,南山居的灯火在秋夜里温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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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子家:明月鉴真心
东风阁的庭院里,石桌上摆着张青樱送来的那份茶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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