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六年(226年)春。
武担山巅,阅兵台上,蜀汉皇帝刘备昂然而立。初春的朝阳刺破巴蜀盆地特有的薄雾,将万道金光泼洒在他一身玄铁重甲之上,甲叶森然,折射出冰冷而威严的寒芒。
在他身后,象征着大汉火德的赤色龙旗迎风怒展,猎猎作响,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赤龙,要将压抑了数十年的愤懑与渴望尽数倾泻向北方那沦陷的故都。
山风掠过,卷起台下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数万精锐将士组成的庞大军阵,铁甲如林,刀枪映日,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丞相诸葛亮立于御驾侧畔,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青衫纶巾,手中羽扇却不再轻摇,而是稳稳指向正北方向。
他的目光深邃如渊,穿透千里关山,仿佛已落在渭水之畔那座巍峨的巨城之上。
“陛下,”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山巅,“长安,乃高祖龙兴之地,大汉荣光之始!今曹丕篡汉自立,窃据神器,盘踞西京,辱我先灵,荼毒黎庶。此城一日不克,伪魏气焰一日不消,天下忠义之士之心,便一日难安!”
他顿了顿,羽扇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线,“此战,非为一城一地之争,实乃国运所系!若得克复长安,则如旭日东升,天下人心思汉之潮必将沛然莫御,伪魏根基动摇,中兴大业,指日可待!”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台下,沉寂片刻的军阵骤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这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在武担山谷间反复激荡、碰撞,直冲云霄,连天边的流云似乎都被这冲天的战意所惊散。
数万条臂膀如林举起,戈矛寒光闪烁,汇成一片钢铁的海洋,汹涌着复仇的烈焰与重铸山河的渴望。
旌旗之下,汇聚着蜀汉帝国此刻能调动的几乎全部精华:
先锋:凉州牧、前将军赵云,银枪白马,一身素甲如雪,屹立于最前端。
他身后,是三千西凉铁骑精锐,人马皆覆轻甲,长槊如林,沉默中蕴含着雷霆万钧的爆发力。假节钺的威仪,赋予他临阵决断、代行天子之权的重托。
中军攻坚:汉中太守、镇北将军魏延,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他统领着由王平精心整训的“无当飞军”一部,以及大量攻城器械部队。
巨大的冲车骨架已初具规模,云梯部件用油布覆盖,由健牛牵引,辎重车上满载着精铁打造的攻城椎、钩索以及能发射火油罐的改良霹雳车核心部件。
这支队伍,是砸开长安坚城的关键之锤。
粮道护卫: 平北将军王平,这位来自巴渝的宿将,神情沉稳如山。
他麾下是剽悍的板楯蛮兵。这些战士身材精悍,背负坚韧的藤牌和淬毒短弩,腰挎环首刀,穿行于山林如履平地,眼神中带着特有的机警与狠厉。
他们肩负着维系数十万大军命脉的重任,确保从汉中、益州蜿蜒北上的粮道畅通无阻。
游弋策应:振威将军马岱,西凉铁骑的另一面旗帜。
他统率的五千骑兵如同灵活的狼群,将在大军两翼广袤的平原上游弋,警戒魏军可能的袭扰,并随时准备策应主力或切断敌援。
此役,刘备倾尽国力,调集益州主力、荆州精锐一部、凉州铁骑以及汉中守备力量,共计十三万大军!
旌旗蔽空,鼓角相闻,刀枪的寒光在初春的阳光下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银色海洋,自成都平原向北,缓缓流动,目标直指——大汉故都,长安!
大军开拔前夜,御帐之中,灯火通明。
刘备屏退左右,只留太子刘禅。他解下腰间那枚温润通透、雕刻着蟠龙纹的皇帝玉佩——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高祖一脉传承的信物。
烛光下,玉佩流转着柔和而凝重的光泽。刘备将玉佩郑重地放在刘禅掌心,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儿子略显单薄的手,目光深邃而复杂,有期许,有嘱托,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阿斗,”刘备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此去长安,非比南中。司马懿老谋深算,长安城坚池深,魏军精锐尽聚于此。
此乃国运之战,亦是凶险之局。朕……”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朕若有不测,汝当谨记:以丞相为父,以社稷为重!与孔明同心同德,共守这大汉基业!万不可……万不可负了将士热血,负了天下苍生之望!”
刘禅感受着掌心玉佩的冰凉与父亲手掌的温热,双膝一软,重重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坚定:
“父皇龙体必当康泰,定能亲见王师克复长安!然父皇教诲,儿臣铭刻五内!若……若天不假年,儿臣在此立誓:必以丞相为股肱,以兴复汉室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定不负父皇重托,不负将士血汗,不负天下汉民之心!”
誓言在帐中回荡,少年太子的肩头,似乎在这一刻,承担起了前所未有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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