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左武卫大营。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巨大的演武场却早已被一种肃杀、激昂、近乎沸腾的气氛所笼罩。
演武场点将台上,卫国公李靖一身戎装,按剑而立,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他的左侧,站着面带微笑、眼神中充满好奇与期待的河间郡王李孝恭。右侧,则是如同半截黑塔般、抱着胳膊、一脸兴奋与不耐的卢国公程咬金。
三人的身后,还肃立着十余名兵部将领、兵家学者以及数名来自龙首原、负责记录成绩的红棍文书胳膊上的纹身被临时用布套遮掩,但彪悍之气难抑。
而点将台正前方,是一片黑压压、整齐列队、鸦雀无声的方阵!
足足三千名来自天南地北、高矮胖瘦不一、却个个眼神锐利、精气神十足的武举考生!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劲装,有的甚至打着补丁,但腰杆挺得笔直,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臂膀,暴露着他们内心的激动与紧张。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充满渴望的年轻面孔。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名为“野心”的炽热气息。
程咬金看着这阵势,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李孝恭,压低粗嗓门嘿嘿笑道:“嘿嘿…郡王,瞅见没?这他娘的都是好苗子啊!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狼崽子似的,憋着劲要出头呢!”
李孝恭抚须微笑,低声道:“是啊…卢国公,此乃我大唐之福。 只是不知,这三千人中,能有几人真正入得药师的法眼。”
李靖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低语,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方阵,沉默了片刻。整个演武场,数千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落针可闻。
终于,他向前迈出一步,运足中气,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穿透力和久经沙场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诸位!”
仅仅两个字,就让所有考生的脊梁下意识地挺得更直!
“今日,尔等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李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拷问人心的力量,“为功名?为利禄?为光宗耀祖?”
台下无人应答,但许多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或许都有。”李靖自问自答,“但本帅告诉你们! 站在这里的首要资格,是为国效力的决心,是沙场搏杀的胆气!”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远处竖立的一排排箭靶、一堆堆沉重的石锁、一列列寒光闪闪的兵器架以及那片预留出的空地!
“看到那些了吗?”李靖的声音陡然提高,“那是你们的第一道关,也可能是…最后一道关!”
“今日武举,只考六项! 石锁、步射、骑射、兵器、对练、兵策问答!”
“每一项,分三等!上等,三分!中等,两分!下等,一分!不中,零分!”
“总分十五分及以上者, 入兵部备选,授旅帅、队正等职!”
“单项极其优异者, 如步射百发百中,骑射如神者,破格擢用!”
“总分不足,但有一两项尚可者, 记名,推荐至各折冲府,从府兵做起!”
“滥竽充数、畏缩不前者, 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规则清晰,赏罚分明,残酷而直接!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许多考生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现在!”李靖目光如电,“考核开始! 第一项,石锁!”
“呜——!” 身旁的号手吹响了苍凉的牛角号。
“第一队!上前!” 一名兵部郎官手持名册,厉声喝道。
早已划分好的百人队,在军官的指引下,跑步来到一排重量不等的石锁前。最轻的一百斤,依次递增至两百斤、两百五十斤乃至三百斤的巨无霸!
“起!”
随着一声令下,壮汉们纷纷吐气开声,或抓或抱,奋力将石锁提起!
“嘿!”一名黑脸膛的壮汉,一把抱起两百斤石锁,稳稳走了十步,面不改色。记录的红棍在其名下划下“上等”。
“哈!”另一名精瘦的汉子,竟单手将一百五十斤石锁提起,举过头顶,坚持了三息!引来一片低呼。红棍记录“上等”。
但更多的人,则是在两百斤面前败下阵来。有人勉强抱起,却踉跄数步不得不放下,只得“中等”。有人拼尽全力,青筋暴起,也只能挪动一百八十斤,记为“下等”。更有甚者,面对一百五十斤也显得吃力,脸色憋得通红,最终放弃,垂头丧气地走到一旁,名字后面被画上了一个刺眼的“〇”。
程咬金在台上看得直撇嘴:“啧…这届娃娃,力气差点意思啊!俺老程当年…”
李孝恭笑道:“卢国公勇冠三军,岂是常人能比? 能抱起两百斤,已是难得猛士了。”
李靖则面无表情,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考生的动作、神态、发力技巧,在心中默默评估。
石锁考核,迅速筛选掉了第一批明显力量不足者。
紧接着,第二项步射开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